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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文豪1983 > 第36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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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大清早,陈小旭爸妈打来电话。

“余切!!!”陈小旭很着急。

余切半梦半醒,穿着裤衩子接的电话。

“余教授?”

“诶!叫我小余就行,一家人不要生分了。”

陈小旭听了后嗤嗤的发笑。

电话那头干咳几声,也有点绷不住:“你余切是全国人的宝,要说起来,其实是我们小旭高攀了你……可小旭毕竟是我们的心头肉,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

不过,说到后面就有些严肃了,哽咽起来。

电话开的免提,陈小旭也动情了,眼眶里很快就蓄满了泪。

只听到她父亲陈墙说:“小旭长得漂亮,性格又活泼,一直以来都讨人喜欢,我们也知道!但她的性格有一些缺陷——她过于要强了!是宁折不屈的性格,算命的说她这辈子多灾多难,我以为和她的性格也有一些关系。”

“余教授,我就不客气了。你今后一定要多照顾她!她是爱你的,她也崇拜你,其实我们昨晚上仔细想想,天下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如果你要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我简直做梦也希望有你这样的女婿!”

“现在嘛!当然……也是不错的。我们认了!”

余切听得入神,想不到陈小旭的老爹竟然很清楚女儿的毛病。

甚至于她本来要吃到的苦头也一清二楚。

余切记得,陈小旭虽然有经商天分,为人处世却不如张俪得多。她后来求佛念经,看破红尘,误导了许多看客,以为她是个清净无求的性子,实则不然。

陈小旭的一生都有倔强的气质,虽心地善良,对外却显得特立独行。

问题少女!

我对付这种人可在行了!

余切心里面暗道。

随后,陈小旭母亲招呼余切“有时间来鞍山看看,家里人都十分想你们”,陈小旭再也忍不住,夺过电话喊道,“妈!爸!我过些天就来看望你!我好好的!”

啪!

挂了电话。

余切上下其手,搂住她:“咱们现在经过上级批准,不再是地下夫妻了。我以为这是类似于余则成和翠萍后期一样的关系。”

“下面,请让我们来示范一下,如何利用梨花木床升华我们的革命友谊。”

“呸!”陈小旭说,“你才不知道林黛玉呢!”

——

这一年的春节过的很快。

从初一开始算,到元宵节结束,十五天里面有九天余切在和聂伟平打牌。

两人吃遍了全京城的馆子,经常喝到半夜,聂伟平的朋友不断过来,余切通通请客;一轮之后还有第二轮,酒足饭饱后,余切自觉过于放荡了,不敢通知家里来接他,只能打出租车回去。

但有时候还是能接到陈小旭的电话:“余切,你跑去哪里了?”

余切说出自己的位置。

陈小旭恨铁不成钢,一顿批判后,准会出现在余切说过的地方来接他。

聂伟平很羡慕:陈小旭真的就像电视里的林黛玉一样温柔。

嘴上百般嫌弃,却能定定看着余切发呆、出神,露出傻笑。

至于张俪就更别说了,她连批评都没有。聂伟平形容她看余切的眼神:十米外都能看到的含情脉脉。

虽然聂伟平老婆表面上也能这么贤惠,但孔祥鸣不再崇拜他了。而且,对他总有一种付出过后的“怨妇感”,聂伟平很讨厌这种感觉,但他越是想要刺激孔祥鸣,孔祥鸣越是逆来顺受,然后总在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和聂伟平大吵一通。

两人曾经都是围棋界的潜力新人,一时瑜亮,79年两人登记结婚,熟识他们的领导听说后特地叮嘱孔祥鸣:聂伟平机会更大,你要甘当底色。

于是,孔祥鸣就相夫教子起来,全力为聂伟平的事业铺路。

聂伟平说:“我老婆像是我的生活秘书,领导交代她,一定要在大赛时照顾我的心情!于是我总在大赛期间寻欢作乐,她自然拿我没办法!可是她觉得很委屈,她都记在心里面!所以大赛一过,只要让她找到了由头,她就要大吵一架!”

余切就见识过一次。

聂伟平竟然把陌生的新闻女记者带到家里面来,余切惊得瞠目结舌,当即吓得转身就走。聂伟平老婆追出来说话,余切以为是劝说他让聂伟平“改邪归正”,没想到,却是让余切不要告诉任何新闻记者。

尤其不要在文章中,提到聂伟平的风流。

因为聂伟平下个月要拿“棋圣”头衔。

如果老聂流露出一些花边新闻,对他本人的事业,乃至于对围棋事业都是一种打击。

但孔祥鸣的愤怒总要有地方撒出来。

下一次再来,不仅有余切,还有几位最近结识的牌友,大家原本打算在老聂家中“撮一顿”,结果因聂伟平当日没有练棋,孔祥鸣忽然无征兆的爆发了!

她颤抖道:“聂伟平,我要骂你几件事情!第一,你对不起老领导的在天之灵;第二,你对不起大家给你的帮助;第三……”

一连串说了很多。

聂伟平脸色淡然,任由他老婆说完,然后问:“你够了吗?”

孔祥鸣真有点像祥林嫂了,仍然在说,“……第五,你对不起我对你的牺牲;第六……”

等到一切都过去后,聂伟平才缓缓道,“我今晚上不能待客,都是我的错。让大家看到我不体面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聚。”

但老聂家里都一副这个样子了,还聚什么?大家都跑路了。

余切回家和张俪、陈小旭讲起这件事情,两人都心有戚戚。

张俪说:“孔祥鸣之所以沦落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她为了聂伟平丧失了自己的人格,但她又不是完全的认命了。她的日子过得太扭曲,成了一个‘怨妇’!”

陈小旭希望余切别和聂伟平来往了。“这个人对发妻不好,既毁灭了别人的事业,还没有任何的补偿。和他在一起,连快乐都得不到。”

张俪被陈小旭这么一说,也觉得老聂有些逆天,尤其厌恶聂伟平“冷暴力”的行为,“他可不是你,别的女人也不是我们。”

“他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出事儿!”

余切有心劝说自己的好朋友,不过一想到聂伟平当时平静如水的样子,好像说什么话都是做无用功。聂伟平的第一段婚姻,实际上已在这时走入了末路。

这件事情的影响,是让余切坚定了不要让陈小旭和张俪做“金丝雀”,她们无论如何都要有自己的一份事业干。

月末,余切陪陈小旭回鞍城见了他的岳父岳母。

情况起初比较尴尬:陈墙留着儒家夫子一样的长胡须,看上去很有性格的样子,余切以为他要锤自己,于是说话比较小心。

另一边,陈墙作为鞍山京剧团的团长,很清楚余切在文化界的能量,其实,他很后悔前些天对余切“出言不逊”。

毕竟这是当代的文学第一人,实实在在的文豪。

沪市京剧团曾去美国表演样板戏,落地后一整个团全部“消失”,不久后,又因无法适应在美生活灰溜溜的回来。

而眼前这个余切,是《东风压倒西风》纪录片中,对美国高管颐指气使的作家。

那些画面对这一时代的中国人震撼很大,大到能让有的人精神错乱。

文化界的领导王蒙在京城开会,陈墙曾远远的看上过一眼,然而,这个王蒙和余切称兄道弟,生涯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余切牵头的“融冰之旅”。

女婿这么厉害,这关系如何算呢?

你管我叫泰山,我管你叫教授?

场面一时间很尴尬。

直到陈小旭戳破道:“爸!就算余切有个三头六臂,在这里,他也是你的女婿。”

“诶!”余切打蛇上棍,“我早见过您了,我最喜欢您这样的性情中人,胡子太漂亮了,简直是美髯公。”

两人才放下防备,像一对正常的岳父女婿一样相处。之后开了那瓶红酒,把酒言欢。

余切从鞍山回来已经是三月初,开始筹备起前去老山的事宜。

84年后,出于保护他的需要,他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前线。在85到87那几年的慰问汇演潮流里,曾有电视台邀请余切前去,被人驳回:不得邀请余切去前线。

搞慰问汇演,一方面犒劳官兵,另一方面显示我方的自信。因边境已经相对平稳,搞汇演又多出一分团结止战的意思。

根据《军文艺》的刘家炬所说,一些阵地已经分享起了糖果,放起了音乐。多年的对峙让越方对我方有惺惺相惜之感,由于“和平”的主旋律,我方也乐得配合。

可越南人对余切恨之入骨,万一有“独狼式”的冷枪,让余教授中了枪一命呼呜,那就是动摇人心的大事情。

任何人都无法承担这样的责任,即便余切自己都不能。

余切回来打牌,就碰到乔公当面询问他。

“余切,现在针对你去参加慰问表演的事情,大家的建议很多。我认为主要考虑你个人的意见,你觉得合适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无论我在哪里,只要前线的战士愿意叫上我,给我发把手枪,我随时就能上去。”

“你上去?你能上去干啥子哟!”

“我晚上写,白天守阵地。巴老当年怎么做的?顶着轰炸机的轰炸写战地新闻,难道我比他差吗?”

“万一打起仗来了你怎么办?”

“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呆在那里。”

乔公哈哈大笑。“那你太辛苦了,用不着你冒那么大的风险哟!”

半晌,牌局换人。有领导询问余切《血战老山》写的如何了?

“早写完了,只是没有发表,我也没来得及修订。”

“修订?你是要直接发单行册?”

“是也不是。”余切说,“我既发在文学杂志上,也通过《十月》的出版社发行。”

“前线想要转载你的,印刷成小册子可不可以?”

“可以,只要有一分用处,尽管都拿去用。我早已经宣布,要把国内的稿酬都捐去慈善基金会,我已经不再是为了稿酬来写了。”

这话让众人一惊。乔公又露出当时听说余切捐钱时的复杂表情:他站起来绕着房间内走动,一会儿说“我总觉得这样让人捐钱不合适,我一向是主张,应当合法劳动所得的。你怎么样来的钱,我再清楚不过了。”

一会儿又问,“你真要把这些稿酬全捐了?”

“国内的,国内的。”余切怕他搞错了。

他笑道:“我自然晓得你说的是国内稿酬,这也是好大一笔钱!你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十年二十年我都不支取这一笔钱,拿去运作慈善基金会——也算是经济领域的一次突破,我看可以拿来写我的经济学论文。”

“我在经济学界的地位如何,可能就要靠这些别人无法写的题材了。看来,我目的并不是很纯粹。”

所有人都觉得余切说的有意思,连聂伟平也忍不住大笑。

打完桥牌。

余切和聂伟平约酒,路过站岗处的军人。聂伟平惊讶的发现,那人朝余切敬了个礼,余切随后也回了一个。

“余切,你认识他?”

“不认识。”

“那他怎么会和你敬礼?难道是‘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错了,那是形容落魄文人和琵琶女的。我这是‘醉卧沙场君莫笑’!”

——

“余切基金会”在挂靠到儿基会小半年后,终于独立出来,成为一个真正的基金会组织。

在这一年,属于是经济学界开天辟地的大事情。余切自己在燕大上课时,开玩笑说“再过十年,教科书要在一行小字上写到基金里程碑——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自己名字加上去。”

“我害怕别人不认识我!”

“万一将来我不幸离去了,只要你拿到基金会的钱,你就知道我余切是个还不错的人。你看诺贝尔在世时只能算个二流科学家,现在天下谁人不识君?”

作家圈纷纷庆贺基金会的成立,宣称这是一次伟大创举。

消息传去海外,竟然连海外也震惊于余切肯捐出一部分稿酬,他们的评价还要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