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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嫁高枝 > 第90章 又一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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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

崔秩下朝回家,见崔露一副鬼鬼祟祟神情,总觉得不对劲。

将人抓到跟前问了好半晌话,崔露什么都不肯说,崔秩只好将人放了,兀自回到院中。

一安静下来,崔秩脑海中只剩下雪存的身影,挥之不去,昼夜难忘。

他已和雪存冷战了好几天,但这几天,她的行踪被他掌控得一清二楚,不是进宫为宣王祈福,便是去国子监看望她弟弟。

她当真一点着急的迹象也没有。

崔秩翻出神女图,站在窗前,对着天光细细观赏。

不能自乱阵脚,他想。

“我竟不知博陵崔氏何时出了这么个痴情种。”

窦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崔秩反应过来时,再将画卷合拢收好,已来不及了。

“娘。”崔秩转过身,将画卷严严实实挡在身后,面上一派淡然,“您是何时来的?怎不知会孩儿院内的下人一声。”

窦氏的目光瞥向他身后:“事到如今你还想藏?子元,我已经去过高家,我来,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你才能娶高雪存。”

崔秩脸色凝滞,他并不畏惧窦氏拿孝道压他,是故语气也有条不紊:“娘,从小到大,我想得到的,从未失手过,任何人也无法阻挠。”

言外之意,窦氏休想于婚事一事掌控他。

窦氏冷笑道:“若是她亲口要我转告你,要同你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你也有法子么?”

杀人不如诛心,与其动用亲情孝道适得其反,不如让他彻底死心。

崔秩怔在原地:“您说什么?”

窦氏:“她说要与你恩断义绝,你给我听清楚了。”

崔秩失神片刻,随即大彻大悟,激动道:“娘,同为女子,你为何要为难她,你可知今日这一闹——”

雪存的名声怎么办呢?他彻底将她毁了!

“我没有为难她。”窦氏皱眉打断道,“你且放心,我饶是再不喜她,也深知她是高昴的遗孤,是身世清白的女儿家,我不至于蠢到砸了咱们崔氏的名望。”

“此事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可你,也别再痴人说梦。”

……

宣王遇刺十数日后才转危为安,笼罩长安城上空多日的阴霾终于消散。

据宫中传出的消息,宣王醒后第一件事便是为沂王求情。

沂王府牡丹宴一事,大理寺不眠不休查了个底朝天,都未查出任何破绽。

事关沂王清白,朝堂上也分为两派。

太子党想趁机将沂王踩进泥潭,而沂王党却日日伸冤,坚称沂王温恭直谅,绝不可能做出残害手足之事,定是遭人布局构陷,望天子慎重处置。

近日的朝堂注定不太平了。

天子戎马半生,杀伐果决,到了宣王中毒一事上,罕见地优柔寡断起来,迟迟不给个准音。

太子、沂王与宣王一母同胞,都是天子的心头肉,任是谁出了岔子都能要了他半条命。可若顾此失彼,同样也会伤了父子情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不例外。

雪存时时留意朝中动向,窦氏登门羞辱她一事,同这些能决定她生死命运的大事比起来,已算不了什么。

今日又该去画坊。

雪存怀抱画卷,脚步缓慢,到画坊门外更是近乡情更怯,迟迟不敢入内。

她是时候该同崔翰说清楚,即日起,她不愿也不必来画坊了。

她本就对学画一事无意,当初打着这个幌子进画坊,咬牙牙挤出时间来练画,也只是为了钓崔秩这条大鱼。

如今鱼都跑了,她再将精力耗费在这本无兴致的事情上,每日再多出十二个时辰也不够她用。

雪存自认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可今日她这小人也需坦荡荡一回,免得辜负了崔翰这位名师的心意。

“方才见你在门外站了半刻,迟迟不愿进门,有何心事?若你今日无心学画,不必勉强,先回家歇息吧。”

一上楼,崔翰便毫不留情地点破了她。

雪存心中忐忑,话也跟着说不利索:“老师,我……”

“五郎,还不出来见客?”

崔翰这声突如其来的五郎,叫雪存瞬间汗毛倒竖:崔秩这个时候,不是应当在御史台当值吗?

屏风后亮起道清澈的少年嗓音:“是,祖父。”

雪存屏住呼吸,只见一道雪光似的身影缓缓走出,入目便是张姣好清秀的面庞,身伴兰香,恍如九天之上的仙君。

少年放下手中的香炉,朝雪存作揖行礼道:“清河崔氏崔辙,家中行五。”

原来是清河崔氏的崔五郎,虽名气不如崔秩,且暂无功名傍身,可崔辙同样不可小觑。人人都知崔翰不曾娶妻,更无子嗣,这崔辙本是他兄长之孙,七年前过继到他膝下,自此成了他的孙儿。

雪存曾在各类宴席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但也仅此而已。

她虽是崔翰的弟子,可总不能冒冒失失地去同人家的孙子套近乎吧?更何况清河崔氏也未必看得起她,是以她对崔辙只是眼熟,达不到相识的地步。

今日居然在画坊再见。

雪存福身,回他一礼:“镇国公府高雪存,见过郎君。”

崔辙生就副容易亲近的面孔,性子也亲和,话便显得更多、更主动了些:“听祖父说,小娘子只比我小一岁,且我们同月出生?”

崔翰怎么连这些事也告诉他了?

雪存点头:“是,没想到竟与郎君有缘至此。”

崔翰适时开口:“五郎,你不是说想学新的笔法?正巧今日我这门生也在,你二人便一起学吧。”

多了个外人在,雪存不好意思说明来意了,只得硬着头皮,与崔辙同席坐下,在崔翰跟前学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画。

直到两个小辈学累了,崔翰才道:“嗯,今日到此为止,都先回去吧。”

他看了眼天色,叮嘱崔辙:“你亲自把她送回镇国公府,不得偷懒。”

雪存终于鼓足勇气,低声道:“老师,学生有话要对您说。”

她的余光瞥向一旁的崔辙,崔辙即刻意会,识趣道:“我先回避。”

待崔辙离开,雪存才重重跪在崔翰跟前:“学生深负师恩,愧为学子,即日起,学生——晚辈自愿自逐师门,不再以老师弟子的身份招摇。”

崔翰大感惊奇:“发生了何事,怎么个深负法?”

雪存深吸一口气:“晚辈用心不纯,更无画心可言,当日拜师,不是为求学,乃是为虚名和……老师,还有一事,我若不坦白,我便是那欺世盗名虚誉欺人之徒。”

“当日的拜师礼,所谓书圣真迹,乃是晚辈亲手仿冒,晚辈真是、罪该万死。”

一席话下去,如雪存预料中,换来的是崔翰长久的沉默。

可今日将这些谎言亲自戳穿,雪存终于感到一身轻。

不知过了多久,崔翰才抚须大笑:“原来就是此事困扰于你?”

雪存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目露惊讶:“老师,您……”

崔翰似是生气,又似是豁达,笑道:“我一早便知你拿的是仿冒品。”

难怪不得,敢情他从一开始就识破了自己这些小伎俩?她真是太过于低估旁人,以至于回回都这般弄巧成拙。

雪存羞愤地红了脸:“学生……学生当日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不过他这般说,莫非是见过真迹?可真迹不是远在江州,远在舅舅手上吗。

雪存不免好奇:“老师何时见过书圣真迹?”

崔翰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絮絮叨叨起书圣之作,为何会出现在元氏后人手上:

“昔年琅琊王肃父兄遭齐明帝迫害,王肃悲愤之下,携族中至宝渡江北投大魏,其中便包含书圣无数名篇。”

“王肃得孝文皇帝爱重,便将先人墨宝献给孝文皇帝,自此,书圣真迹只在北方辗转。元氏虽经河阴之变死伤无数,无力回天,可尚有后人存世。你舅舅、母亲皆是孝文皇帝后人,书圣的真迹在他二人手上,不是什么奇事。”

这段过往雪存早便听说过,可崔翰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他究竟在谁那儿一睹为快过。

崔翰言罢,又看向雪存,语重心长道:“你是老夫第一个弟子,无论拜老夫为师是何目的,老夫都有一句话送给你,你自行考虑。”

雪存愧怍道:“还请老师赐教。”

崔翰:“无论你画心如何,目的为何,学画一事是否遵从本心,我只望你返本还源,不为世俗世事所困。今日为时已晚,你且回去罢。”

雪存不禁问道:“老师,您就不失望么?收了我这般弟子,我……”

崔翰笑道:“失望?不,老夫已许久未见过你这般鲜活且大胆的后生了。”

长安城下起了雨。

拜别崔翰,雪存刚出房门,便迎上了崔辙。

崔辙居然一直在外等她。

“小娘子,下雨了。”崔辙给她递去一把伞,与她并排行走,一齐下楼,“祖父说了,要我把你送回府。”

这是容不得她拒绝的意思了。

楼梯转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雪存尚未向崔辙道谢,一转头,对上一双微微嗔怒的桃花眼,熟悉又温情,来人咬牙切齿:

“雪雪,你这么快就找了另一个五郎?”

“另一个崔、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