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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听着这番哭诉,凤眸中的不耐烦愈发浓重。

她缓缓踱步,镶嵌着明珠的凤鞋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却极具压迫感的“哒、哒”声。

声音在囚衣女子头顶停住。

“说完了?”

皇后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阴沉。

囚衣女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连呜咽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皇后等了片刻,见她再无下文,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抬起脚,绣着金凤的鞋尖,不偏不倚,狠狠踩在了囚衣女子那张不断磕头、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

“唔!”

囚衣女子发出一声闷哼,头颅被死死压在地上,脸颊与粗糙的石板摩擦,带来一阵新的剧痛。

“你这条贱命,死不足惜。”

皇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可……你那个宝贝儿子呢?”

她脚下微微用力,碾了碾。

囚衣女子浑身猛地一僵!

儿子……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她所有的绝望和麻木!

她像是垂死挣扎的鱼,被踩住的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声响。

“放……放开……我……”

她想抬头,想看清皇后的表情,可那只脚却像山一样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娘娘……娘娘!”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中又燃起一丝疯狂的希冀。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儿子!”

“只要……只要您肯放过我儿子……奴婢……奴婢做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啊!”

她拼命地喊着,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撕扯出来一般。

皇后脚下的力道略松了松,似乎对她此刻的反应颇为满意。

她轻笑一声,笑声婉转,却淬着毒。

“哦?做什么都愿意?”

“真是感天动地的母爱啊。”

皇后俯下身,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只是……本宫倒是好奇,你这般疼爱儿子,难道就一点儿也不顾念你的女儿了?”

“女儿?”

囚衣女子被踩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我……我没有……女儿……”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皇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更冷了。

“是吗?”

她脚下再次用力。

“呃……啊……”

囚衣女子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徒劳地抽搐着。

沈禾在暗处看得心惊肉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皇后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此刻在她眼中,比索命的厉鬼还要可怖!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冲出去!

而且,皇后随时可能发现她们的踪迹。

沈禾打了个激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谷雨也吓得脸色惨白,紧紧跟在沈禾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地道里依旧潮湿阴暗,那些黑虫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们的退意,蠢蠢欲动。

但此刻,沈禾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脚下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终于,前方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是那口枯井!

沈禾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

枯井底部,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湿滑。

她抬头向上望去。

井口,一圈朦胧的月光洒下,映照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是薛明澜!

他正扒着井沿,焦急地向下张望。

看到沈禾从地道口探出头,他紧绷的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快!”

沈禾压低了声音,朝井口伸出手。

薛明澜立刻会意,从腰间解下早已准备好的绳索,一端系在井口的石栏上,另一端迅速垂了下来。

“抓紧了!”

他的声音也放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沈禾抓住绳索,谷雨也紧随其后。

薛明澜在上面用力拉拽,沈禾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稳稳地拖了上去。

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沈禾腿一软,几乎要跌倒。

薛明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呼——”

他看着沈禾苍白的脸,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

沈禾惊魂未定,身上沾了不少地道里的湿泥和不知名的污渍,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衣袖上的泥土,动作有些僵硬。

“你……”

薛明澜扶着她的手臂,声音依旧紧绷,像是拉满的弓弦。

“底下……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沈禾的眼底,看清她所经历的一切。

沈禾的嘴唇动了动,脸上血色未褪尽,眼神还有些恍惚。

那囚室里的景象,皇后狰狞的面容,囚衣女子绝望的哀嚎,像一根根尖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我需要换件衣服。”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避开了他迫人的视线。

谷雨连忙上前一步,从随身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件叠得整齐的月白色外衫:“小姐,奴婢给您带来了。”

薛明澜却等不及。

他猛地攥住沈禾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她纤细的手腕传来一阵痛意,秀眉也因此微微蹙起。

“沈禾!”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不容置喙的强硬,“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井口微弱的月光下,他眼底布满血丝,下颌紧绷,那股独属于他的偏执狠劲儿又清晰地显露出来。

沈禾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有挣扎。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他迫切而凶狠的目光。

这一刻,看着他眼中的焦灼与那隐隐透出的疯狂,再回想方才石室中那囚衣女子为了孩子苦苦求生的绝望嘶喊,一种莫名的情绪汹涌地涌上沈禾心头。

不是恐惧,不是厌恶。

而是一丝……突如其来的,尖锐得让她心口发紧的心疼。

她就那样静静地盯着薛明澜,眼神变得异常认真,仿佛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总是阴沉狠戾的男人。

“薛明澜,”她的声音不高,在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异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为皇后做事?”

薛明澜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攥着她胳膊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半分。

他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急切和疯狂,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错愕与慌乱。

沈禾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小的刻刀,轻轻地,却又深刻无比地,一下下刻在他心上:

“你又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为皇后做事,是为了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