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那些人头灯笼遍地都是。
直将朱老二和朱老三淹没。
天边隐隐有了日出,大娘娘掀了红盖头,此刻癫狂无比,妖风都掀起了庄子的屋顶,几座砖墙也被吹塌了。
先前缩了身躯的大娘娘,一下子变得细长,升至半空。
阴风往她身上汇聚,地上那些阴灯笼,也都四处蔓延而去。
先前那眉心有痣的圆帽老头,化作的一摊脓汁之中,咕噜泛泡,惊喜道:
“娘娘要成蛟了……娘娘要成蛟了!
阴灯笼下山,吸食生人,助娘娘成道哉!!!”
地上,那些人头似的灯孔滚到了李镇脚边,张嘴就要咬下。
“嗤啦……”
李镇左手铜钱剑,右手镇仙槊,每次挥舞,都将那些血肉模糊的阴灯笼劈砍成两半。
老秀才,吴小葵等人见了,也都同李镇一般,疯狂宰杀那些地上滚的阴灯笼。
可惜已经有不少阴灯笼都下了山。
甚至已经有不少食到了寨子里的生人,这空气中弥漫着一道黑紫色的线,连接上空中的大娘娘。
她脸上的鳞片渐渐脱落,像炸鳞的鱼一样,露出血红色的肌底。
“阿姊为李家人守着谭,活于阳间,活得潇洒……
而我却只能待在那冥府之间,活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有何罪?!
难道作为妖,非要给李家人作奴,才能换来一席喘息之地?!
冥府积压我道行这么多年……在定府甲神仙停留两甲子余,得亏有了阴山与阳间连通,才让我有了喘息之机……
当年因我偷食仙碑贡品,李家人便将我打入冥府,今出世化蛟,我定要复仇!!!”
地上那摊水渍,一张长满癞子的脸浮在其中,满是崇敬:
“娘娘威武……报复李家人!”
那大娘娘如蛇般的身形悬浮在空中,周身连接着细密的黑线……
她的额头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顶出来,炸掉褪去的鳞片密密麻麻,血肉长出了排列紧密的小洞,流出绿黑色的汁液……
老秀才见了这幕,也忘记屠戮这脚下的阴灯笼。
站在原地,呢喃道:
“妖死化祟,再无成仙之机……然龙也为仙班,这死掉的妖祟要再化蛟为龙,得遭遇多少劫难?”
老秀才虽本事不高,但也不算白活这么多岁数。
起码还是有些见识和见底的。
听了这话,李镇也微微抬头,看向空中不断汲取黑线的细长身影。
她竟然是哀牢山水鬼潭里,那老蛟的妹子……
且听她的说辞,跟李家的仇怨也颇大。
地上水滩里的癞子头,也说过这大娘娘要化蛟……
化了蛟,保不齐会蜕变成断江道行,李镇可不想面对一只断江的妖祟。
马上要下妖窟,要破自己身上的灾,要用到镇仙碑的日子还多着呢,可不能因为这大娘娘坏了事……
因着,必须破坏了她这看似化劫的过程。
李镇身上生气喷涌,召出府邸,金坛大亮。
脚一登地,龙象劲所调停李镇的气力,便是这一踏的功夫,地面下陷甚多,李镇也一瞬跃到了离地数丈的半空之中。
左手铜钱剑劈砍一条黑线,右手一撩,镇仙槊转个大圆,拦下大部分黑线。
这些子黑线,都是阴灯笼下山缴回来的生气。
应当是助这大娘娘化劫的。
地底下,那水滩里的东西急眼了,忙叫道:
“龟孙儿,你血衣帮的名头我刻在礼谱之上,你怎会一点子事都没有!?”
那水滩急得大叫,礼谱是自己的物件,在冥府里称化脓经。
只要写了谁的名字,那便会调动冥府阴力,化掉那人的五脏和面皮,收进化脓经里。
先前死掉的门道人,大都是因化脓经而死。
除了那朱老二,朱老三,还算有手段,第一时间割掉自己的面皮,砍掉自己的五脏……
可偏生,这瞧不出来道行高低,结了四层楼高的定府铁把式,怎么就一点事没有?
化脓经可是极阴之物,没理由不起作用呐……
娘娘在上头化劫,这小崽子还冲上去捣乱……
孰可忍孰不可忍!
癞子脸蠕动着身躯,一摊脓汁挪到那早已吓尿的胖老爷跟前,喝道:
“把你儿子的皮掏出来!娘娘现在是你的儿媳妇,你儿的命数便能盖住我家娘娘化劫的气息……快点!”
胖老爷身边满是尸体和砍碎的阴灯笼,坐在一摊血液之中,不顾身下腥臊,唾骂一句:
“呸!老子不认这儿媳妇!”
说罢,还把脚伸进那摊水里,狠狠地踩了癞子脸两下。
“干你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癞子脸骂骂咧咧,身上脓汁迅速包裹住那胖老爷。
便听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胖老爷的腿骨尽数被腐蚀。
白森森的骨头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孔洞,骨髓都流到了那滩脓汁了。
癞子脸抢到了那张人皮,猛地往半空甩去。
“娘娘……接皮!!!”
阴灯笼堆里。
朱老二和朱老三杀出重围。
二人相互扶持,呼哧喘着粗气。
粗老三抬起了头,看到了天上那道持槊的身影,不时化作黑风与那大娘娘缠斗,不由得嘴巴张大。
“二哥,你抬头看看……是不是那后生在与红衣厉鬼厮杀?”
朱老二抬起头,定睛看了半晌,愣愣道:
“凝府邸结金坛,此人是铁把式门道里的高人呐……
这等道行,怎会是籍籍无名之辈,藏在一个老头子后面?!”
二人齐刷刷把目光抓向了老秀才。
老秀才挠了挠脑袋,还以为二人又对自己表露啥敬意,便故作高深地一笑:
“二位,我说了吧,不必慌张,这大妖祟自有人除呢!”
朱老二与朱老三对视一眼,背后发寒:
这老秀才恐怖如斯!
……
正从盘州回来的血衣帮帮主,找到了靠山。
只是他骑着马,却忽然觉得脸有些胶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