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衣郡血衣帮?”
眉心有痣的老头儿,扶着小圆顶帽,叼着毛笔,皱了皱眉头:
“没听说过啊……”
“没听说过就对了。”
李镇从腰包里摸出来一点子肉太岁,递给了老头。老头含着毛笔,在鲜红色的礼谱上写下“血衣帮”三个大字,后面又补充了“一斤肉太岁”。
“进去吧,马上还会开一桌席面儿,都是供应你们这些跑江湖的……”
叼着毛笔的老头阴恻恻一笑,便指了指庄子里大院的方向。
李镇同老头拱手,而后领着身后几人往着庄子里走去。
待确认李镇几人离开后,这模样有些怪嗔的老头,沾了沾墨,狠狠在“血衣帮”三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么多人,就上一点子肉太岁?真不能拿我当回事呢……你们不死谁死?要怪,就怪你们抠门吧……”
庄子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院子里撑起了几桌子席面,不少人坐在里头,划拳喝酒。
李镇打眼一瞧,便晓得这些人都是活人。
甚至还有些江湖里的门道人,不过道行大都不高,最高的也只是登堂合香而已。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李镇便也晓得,这都是盘州里其他郡的帮子,往着妖窟而去,结果被这阴亲拦在了路上。
席口里还有一张桌子没有坐满,数了数正正好好缺八人坐满。
李镇也毫不客气,使了个眼神,便和吴小葵八人入了席间。
另外两个位置,则是被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瘦子,和一个脖子上长着个大瘊子的男人占据。
李镇毫不客气坐下,端起面前酒水一饮而尽。
身旁的麻子脸瘦子,看着李镇一行人的模样,缓缓问道:
“甩个蔓?”
“东衣血衣帮,和盘州鬼轿子刘家并过肩子。”
麻子脸瘦子拱了拱手:
“周公郡云吞门朱老二,”他又指了指旁边的胖子,“我兄弟,朱老三。”
李镇回了个礼:
“久仰久仰。”
朱老二也拱手:
“幸会幸会。”
胖子压低声音,凑近麻子脸朱老二跟前,“血衣帮?没听说过啊……还和盘州鬼轿子并上肩子了,怕不是扯虎皮?”
朱老二回了个眼神,嘴角微动,声音比蚊蝇还小:
“再看看。”
李镇这边,倒是夜应才和老秀才搭起了话:
“周公郡云吞门……什么鸟不拉屎的地?”
老秀才使了个眼色:
“嘘,云吞门里全是鬼手,还有定府坐镇,别乱说话。”
“老秀才晓得这么多?”
“那是自然,这云吞门成名已早,比你这昼伏门厉害多了,谨慎点说话。”
夜应才听到他们有定府高人,也不由得有些心虚。
但再看到李镇那般镇定自若的样子,腰背也不由得挺直。
怕个球啊……
自家帮子虽然不行,可背靠东衣郡苍天盟啊!
盟里三位定府,就问你怕不怕!
夜应才当下端起面前酒水,一饮而尽,直呼爽快。
老秀才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
“毛病。”
“……”
吴小葵贴着李镇的座位,表现得乖巧,实则席布下她已经掏出了一对指虎,两只手半握着,扯去了凳子,以马步姿势蹲着。
若有任何不对,她一定要反应过来先保下李镇。
这不仅是对李镇爷爷的承诺,更是对李镇不顾被盟里各方门主帮主猜忌也要保全自己的感恩。
大红轿子停在庄子门口,唢呐还在不停地吹。
席面外,戏台子上唱调子的戏子,还拖着长音,“唔哎哎”地喊着。
麻子脸朱老二精瘦的身板往李镇身边挪了挪,
“兄弟可看出来了古怪?”
李镇瞥了他一眼,“有甚古怪?酒水不错。”
旁边的胖子朱老三,就连脖子的瘊子都似乎在鄙视李镇。
好他娘一个呆子……
连阴亲之事都看不出来?
身上气势也没有多强势,看着也就是个登堂道行的铁把式。
朱老三和朱老二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对李镇定了性。
他们这八人中,大可能是那位年龄最长,本事最高的人主事。
穿得像个老秀才,虽然儒雅但是帽子都寄吧是歪的。
一张嘴就和鬼轿子刘家攀亲带故,显然不是啥好鸟……
再说了,这东衣郡根本没甚名头,什么血衣帮,一听就晓得不咋样儿。
见着李镇对阴亲的事都不知道,朱老二也没了跟李镇交谈的打算。
多说无益,倒不如不说。
看着那位老秀才,还有些长辈的样子,气势跟自己相当,瞧着在瞪旁边穿夜行衣的后辈,看着还像那么回事……
绕过了李镇,朱老二给老秀才递了一杯酒水:
“老叔,你可知这里阴亲之事?”
老秀才正教训夜应才呢,这突然受了朱老二的敬酒,当下有些受宠若惊。
骨子里又有些飘飘然了……
便豪横地看了一眼夜应才,接过了酒水,笑道:
“知道知道,自然是知道。”
朱老二眼睛一亮:
“不瞒老前辈,我和兄弟本为妖窟之事而来,却没想到横过不了这庄子。细打听才发现,是这里的大户在娶亲哩……
但我兄弟二人才看到,这子时送来的轿子很不对劲,里头坐着的很可能是诡新娘……
这实在没有办法,手里头也没有生人可以去替亲,这才无奈进了席面,喝上了这一顿喜酒。
我二人上了不少的酒钱,可怕就怕……
不仅亏了本,还要把命都交代在这里呀!你看门外那大轿子,显然就是在等四更天嫁进来!
到时候阴气得多重啊,怕是定府高人都得喝上一壶!”
听了这话,老秀才只是摇头笑道,
“嘿嘿,定府?两位小兄弟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呐,只管等着吃了这顿席面就行!”
李镇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可并没有众人预料的那般,四更天轿子进庄。
唢呐声像是被掐断了似的,吧嗒一下停了。
“请娘子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