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指尖弹落的瞬间，白羽仙子的金色结界如玻璃般碎成星屑。
大殿穹顶的青石板轰然坠落，裂缝从地面窜起，像无数条狰狞的白蛇。
杨凡右臂猛地收紧，将罗雪护在怀里，左手拽住柳若烟的手腕往旁一扑——方才立身之处，一块磨盘大的石砖正砸出深坑，飞溅的碎石擦过他后颈，火辣辣地疼。
\"你不是人类......\"他喘着气抬头，道天立在虚空中，帝袍上的九龙金纹泛着冷光，\"你是某种意志的具象化！\"
道天垂眸看他，唇角的笑意像冰面裂开的细缝：\"我是天道的化身，也是秩序的执掌者。\"
这句话撞进杨凡耳膜时，罗雪的手指正攥住他衣襟。
她的魂魄本就虚淡如雾，此刻更像被风揉散的云，幽蓝瞳孔里却泛起奇异的光：\"杨郎，他的声音......像极了前世雷劫里的轰鸣。\"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从斜刺里劈来。
白羽仙子踉跄着站在废墟中，玉扇完全展开，扇骨上的银纹正渗出暗红血珠——那是她强行抽取神魂的代价。\"你以为你就是规则本身？\"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像是从极深的冰窖里捞出来的，\"不，你只是被选中的一环。
真正的天道，从不需要代言人。\"
道天的目光终于转向她。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白羽仙子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扇面中央的青铜古纹上。
那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条红色的蛇游进虚空。
天地灵气刹那间紊乱，道天脚下的空间扭曲成漩涡，连他的身影都模糊了一瞬。
\"走！\"白羽仙子咳出血沫，发梢在灵气乱流中根根竖起，\"带着阿雪去密林，我撑不了半刻！\"
杨凡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白羽仙子腰间的玉牌——那是她师父临终前给的保命之物，此刻正泛着垂死的幽光。\"前辈......\"
\"别废话！\"白羽仙子突然扬手，一道风刃卷着他的后颈，\"柳若烟，护好他们！\"
柳若烟的银刃正插在一块断柱上，闻言反手拔刃，刀锋在石面上擦出火星。
她转头时发绳崩断，青丝如瀑垂落，却笑得比刀锋还亮：\"秦执法，借个力？\"
秦霄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此刻突然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团幽蓝火焰。
火焰裹住杨凡三人，眨眼间便将他们推出十丈开外。
道天的冷笑穿透乱流传来：\"蝼蚁也配......\"
\"道主请看！\"柳若烟的银刃划出半轮残月，月光般的刀光里，竟裹着三枚从她发间抖落的追魂钉。
那是风无痕真人亲手炼制的\"破妄钉\"，专破神魂防御。
道天的注意力被钉光引走的刹那，杨凡抱着罗雪的腰，拉着柳若烟冲进了殿外的密林。
\"放开我！\"秦霄突然挣扎，玄铁法衣在灵气乱流中猎猎作响，\"我是道宫执法使，该留下......\"
\"你该活着见证天道崩塌。\"杨凡拽着他的胳膊往树后躲，\"柳若烟有她的使命——她师父临终前说过，'若烟的刃，要斩最硬的骨'。\"
林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柳若烟的银刃与道天的帝袍金纹相撞，迸出的火星照亮了半边天。
她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手臂上新鲜的血痕，却反而笑出声：\"道主的九龙袍，原来也怕破妄钉？\"
\"闭嘴！\"道天的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
他抬手一抓，柳若烟的银刃突然寸寸断裂，碎刃扎进她左肩。
她踉跄两步，却在跌倒前甩出最后三枚钉子，直取道天双目。
\"走！\"她的尖叫混着风声灌进杨凡耳中。
密林中的月光突然暗了。
杨凡刚把罗雪塞进一处荆棘丛，便觉后颈发凉。
他转身时，一道黑影已立在五步外——黑袍翻涌如夜海，枯槁的手指间捏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白羽仙子咳血的画面。
\"小羽终究还是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你们不该挑战天命。\"
\"玄冥老祖。\"杨凡挡在罗雪身前，灭道剑嗡鸣出鞘，\"当年你被白羽仙子从锁魂渊救出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玄冥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杨凡腰间的轮回玉坠，突然笑了：\"难怪小羽拼了命保你，原来你是......\"
\"住口！\"罗雪的声音突然清晰如钟。
她的魂体不再虚淡，反而凝出几分实体，额间朱砂红得刺眼，\"你当年欠她的命，今天该还了。\"
玄冥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抬手一挥，黑袍下涌出黑雾，瞬间笼罩了整片密林。
杨凡的呼吸一滞——这黑雾是冥河之水所化，专腐修士灵识。
他迅速摸出怀中的虚灵珠，那是在东胜神州秘境中得到的异宝，能引动幻象。
\"秦霄，护好阿雪。\"他将虚灵珠按在地上，念力如潮水涌出，\"幻象会持续半柱香，我们趁机......\"
\"等等。\"罗雪突然按住他手背。
她的指尖触到虚灵珠的刹那，珠子表面泛起青金色波纹，像块突然活过来的古玉。
她的幽蓝瞳孔里浮现出无数重叠的画面：道天在不同时空里挥手，在雷劫中降临，在轮回井边凝视......
\"道天并非不可杀。\"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像是有另一个人透过她的喉咙说话，\"他寄存在多个时空节点中，像一根串起所有因果的线。\"
杨凡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想起前世罗雪每次消散前，天空中都会浮现的那道黑影——与道天的轮廓分毫不差。\"所以要杀他，必须......\"
\"从所有时间线上抹去。\"罗雪的手指按在他心口，\"用轮回之力，逆推因果。\"
黑雾突然翻涌得更剧烈了。
玄冥的冷笑穿透雾幕：\"小辈们聊够了么？\"
杨凡攥紧灭道剑。
剑身的轮回纹突然亮起，将周围黑雾灼出个窟窿。
他望着罗雪，她的魂体此刻竟比他更明亮，像团要烧尽一切的幽蓝火焰。\"阿雪，等会不管发生什么......\"
\"我知道。\"她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像重生后在村庄里，她举着野莓说\"比去年更红\"时那样，\"杨郎，你看那边。\"
杨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密林尽头的悬崖边，一道半掩的石门正从荒草中显露出来。
门楣上的古纹斑驳，却隐约能认出是\"太初\"二字——那是上古修士避世的遗迹。
黑雾中传来玄冥的怒喝：\"拦住他们！\"
杨凡抱起罗雪，拉着秦霄冲进石门。
门内涌出的风带着陈腐的土腥气，却混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像是轮回井边的青苔味。
他回头时，石门正在缓缓闭合，柳若烟的银刃断尖正卡在门缝里，反射着最后一缕月光。
\"等我们。\"他对着门缝轻声说。
石门闭合的刹那，罗雪的魂体突然剧烈颤抖。
她的掌心浮出一枚半透明的玉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小字：\"破天道者，寻太初残卷。\"
杨凡的指尖抚过玉片，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柳若烟的轻笑，混着道天暴怒的咆哮。
他将玉片收进怀中，灭道剑的轮回纹在黑暗中流转如银河——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因果，困住他的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