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紫藤花被气浪卷得漫天飞舞，秦霄的斩道斧带着赤金色灵力劈下时，连空气都发出尖锐的撕裂声。
杨凡的灭道剑横挡，两柄神兵相撞的刹那，青石板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虎口渗出的血珠顺着剑柄滑进剑格——那里刻着罗雪的名字，此刻被血一浸，像是活了过来。
\"天道正统？\"杨凡侧身避开第二斧，剑脊擦过秦霄肩头，在道袍上划开一道血口，\"当年你们屠灭反道盟时，可曾念过半分正统？
苏灵儿胸口的追魂钉，宇明断在你斧下的半柄剑——\"他话音未落，秦霄的斧刃突然变招，自上而下斜劈，带起的罡风刮得他眼角生疼，\"这些，都是你们嘴里的'替天行道'？\"
秦霄的瞳孔因愤怒而收缩，斧柄重重砸在他腰腹。
杨凡闷哼一声撞向廊柱，碎石簌簌落在他脚边。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看见秦霄脸上的刀伤正往外渗血，像条扭曲的红蜈蚣：\"你未婚妻的命，我认。
但他们...\"他握紧灭道剑，剑身血纹突然暴涨三寸，\"是被你们这些披着天道皮的恶狗啃死的！\"
斩道斧第三次劈下时，杨凡的剑慢了半拍。
斧刃离他咽喉不过三寸，他甚至能闻到金属灼烧的焦味——直到一道淡蓝色的冰晶突然从侧面刺入斧刃缝隙。
罗雪的冰晶剑颤抖着，将那足以劈碎金丹期修士的力道生生震偏三寸，斧刃擦着杨凡脖颈划过，在他锁骨处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小凡！\"罗雪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指尖在发抖，冰晶剑上的寒霜却越来越浓。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翻涌：雷劫劈落时的刺目白光，有人将她护在怀里的温度，还有一句被雷暴撕碎的\"别怕\"。
她望着杨凡颈间的血，突然捂住额头，冰晶剑上的蓝光忽明忽暗：\"我...我是不是...曾经...\"
杨凡按住伤口的手顿住。
他看见罗雪眼底闪过的迷茫与痛楚，那是前世她魂魄消散前最后一刻的神情。
心脏像被人攥住般抽痛，他反手握住她持剑的手：\"雪儿，看着我。\"他的声音放得极轻，混着紫藤花香钻进她耳中，\"你一直都在救我。\"
秦霄的喘息声突然变得粗重。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斩道斧在地上拖出火星：\"好一对苦命鸳鸯！\"斧柄重重砸地，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涌出黑雾——正是林婉儿身上的那种。\"今日就让你们死在一起！\"
黑雾裹着斧刃劈来的瞬间，一道寒流突然从演武场角落席卷而至。
白羽仙子不知何时立在廊檐上，月白纱衣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玉扇半合，扇骨上的冰纹正泛着幽光。
她轻摇玉扇，漫天黑雾竟被冻成冰晶簌簌坠落，秦霄的斧势也像被施了定身咒，停在离罗雪头顶半尺处。
\"他现在不是你的对手。\"她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玉盘上，抬手将一枚刻着冰龙的符纸弹向杨凡。
符纸触到他心口的刹那，他体内蛰伏的灵力突然翻涌如潮，灭道剑的蓝光几乎要刺破苍穹，\"但你可以。\"
杨凡的瞳孔泛起冰蓝色。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经脉里灵力奔涌的声音，连方才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秦霄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想抽斧后退，却发现斧刃被冰晶剑冻得死死的——罗雪不知何时绕到他身侧，冰晶剑上的寒霜正顺着斧柄往上爬。
\"动手！\"罗雪低喝。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陌生的冷硬，像是被唤醒了某种记忆。
杨凡的灭道剑已经扬起，剑尖正对着秦霄咽喉——那里跳动着与苏灵儿追魂钉相同的纹路。
\"等等！\"
陆辰突然挡在秦霄面前。
他的道袍被之前的飞针划破数道，肩头的血还在渗，却用身体死死护住身后的人。
他望着杨凡，眼神里有挣扎、有愧疚，还有几分近乎哀求的痛楚：\"别杀他。
当年反道盟溃散时，只有他...只有他没在我背后捅刀。\"
杨凡的剑势一顿。
他看见秦霄在陆辰身后瞪圆的眼睛，那里面有震惊，有不甘，还有一丝几乎要被仇恨淹没的柔软。
记忆突然闪回灭盟之战前夜，陆辰曾拍着他肩膀说\"秦霄那小子嘴硬，其实最护短\"，那时秦霄正红着脸往他酒坛里塞灵果，嘴里还骂骂咧咧说\"谁护着你了\"。
\"你还想保他？\"杨凡的声音冷得像冰。
陆辰苦笑着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反道盟聚义时，大家凑钱给他打的。\"我只是...\"他望着秦霄脸上的刀伤，喉结滚动，\"想保住...我们曾经是人的样子。\"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钟鸣。
那声音像一根细针扎进所有人的耳膜，混着若有若无的骨笛呜咽。
杨凡猛地转头看向主殿方向，那里的黑雾比之前更浓了，隐约能看见林婉儿的影子在法阵中央起舞，她的手正按在一个泛着幽光的青铜鼎上。
\"圣火之阵要成了。\"白羽仙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再晚，整个道宫都会变成她的祭坛。\"
杨凡握紧灭道剑，剑身的血纹突然剧烈震颤。
他望着陆辰，又望了望秦霄，最终将剑收回剑鞘：\"这账，我记下了。\"他转身时，罗雪立刻跟上，冰晶剑上的寒霜将两人的脚印冻成冰晶。
秦霄想追，却被陆辰一把拽住。
两人对视着，陆辰的手按在他胸口那枚反道盟的旧徽章上——那是他偷偷缝进去的，这么多年都没摘。\"让他去。\"陆辰轻声说，\"有些因果，总得有人了。\"
秦霄的斩道斧\"当啷\"落地。
他望着杨凡消失在主殿门口的背影，突然想起灭盟之战后，他在乱葬岗找到未婚妻的尸体时，她手里攥着半块碎玉，上面刻着\"天道不公\"。
主殿的门在杨凡面前轰然洞开。
他看见中央的青铜鼎里，幽绿色的火焰正在升腾，法阵上的符文像活了似的爬向四壁。
林婉儿的笑声混着骨笛声传来，她的指尖滴着血，正按在法阵最核心的位置。
\"欢迎来到，\"她望着杨凡，眼尾的泪痣泛着妖异的红，\"我的末日。\"
（远处传来圣火燃烧的噼啪声，混着林婉儿越来越清晰的咒语，在殿内回荡成一片血色的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