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和李绍都是一头雾水,等到坐下粗粗翻看之后,发现皆是一些礼仪活动的规制和人员。
兰儿这一摞是大射礼和乡饮酒礼的,李绍那一摞是乡射礼和庆典之礼的。
倒很均匀,都是一文一武,一中央一地方。
兰儿先大体看了一遍,乡饮酒礼就是按照府县设置的宴会,除了各地官员就是地方耆老和贤能之士,为了道德教化和推举贤能。
大射礼更加盛大一些,天子亲自主持,贵族官员及子弟都要参加,主要为了选拔军事人才和进行军事训练。
说让抄录紧要,他先将目的、仪式规制要求、参与者、政治功能和历史演变都给摘出来写完。
然后就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写什么才好。
“舅舅,我写完活动的基本内容了,后面应该要写什么?”
李绍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要不写上成绩效果后,再写写自己的感悟?”
“咱们两个写的东西,应该用不上的,估计只有我爹会看。”
“放心吧,若是旁人看不见的话,我们畅所欲言就可以。”
“要是能结合上自己最近的学问和功课,那样就最好了。”
说着,他就低头继续写自己的去了,争取写篇上好的文章出来。
兰儿点点头,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李绍已经学了制文,但是他连四书都没学完呢,制文更是一点儿也不会。
所以便是他想要生拉硬拽也没用,根本不知道应该要拉拽到什么话题上去。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一遍一遍地看,等到两个活动内容烂熟于心后,他只能继续背两个活动的人名。
背着背着,自然就有重复的名字,他再一一对应官职。
很多名字完全相同,他就挨个仔细看了看,发现基本都是从地方调到了京里。
然后再把这些人举办的乡饮酒礼细细看了,发现都有非常出彩的地方。
兰儿一一整理了下来,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因着是摘录,所以速度比李绍自己想的文章要快很多。
“舅舅,你有哪些不用了的,我可以看看吗?”
李绍只取了两本,剩下的往旁边一推,“都拿去吧!”
兰儿将其搬来,大体浏览一遍,先把活动的基本内容摘录一二,然后再找共同的人名,或是精彩的活动片段。
两个人埋头钻进书里,一坐就是一下午,等到快要下值的时候,李父才踩着太阳的斜晖进来。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
“将你们用的东西收拾齐整,然后带着你们的册子跟我回家。”
一路上,俩人都老老实实的,一步不敢多走,一句话不敢多说。
不同于李绍的真老实,兰儿在悄悄观察李父的表情,想要判断他的心情如何。
心里还在默默祈祷,‘希望老天保佑,希望祖宗保佑,让我顺顺利利通过,不要被罚。’
被困在贾府的贾源:元孙,消息已收到。但是我难以脱身,实在有心无力,望你珍重!
说实话,他祖宗就是能够脱身也没用!
人家可以骑马打仗,但就动不了笔杆子。
生前自己写个奏折都费劲地要命,挠破头皮也没用,还得求助别人,就更不用说礼仪活动这些了。
李父又不是瞎子,对于他暗戳戳地观察早已心知肚明,但就是可以板着脸,装出一脸的严肃冷漠。
兰儿:完了,我命休矣!
现在去信求助亲娘有用吗?能救我一回吗?
李父看他那样的忧心忡忡,本以为写的很差呢,不想看到之后分外惊喜。
他虽然大部分内容都是抄录来的,很少有自己的原话。
但是细看之下,就能发觉他的政治敏感度很高。
繁琐无味的两次活动,他能够迅速察觉到其中涉及官员的升迁,还能找到其为官的亮点,便足以证明兰儿的政治嗅觉极其敏锐。
之前屡屡观察李父的脸色,虽然用处和帮助不大,但也是为官不可或缺的一门功课。
只有会看脸色,会看眼色,才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无论官大官小。
若有朝一日成为天子近臣的话,这门功课就更得研究到极致。
李父看完没说什么,但对于外孙的表现极为满意。
尤其在看完了李绍的文章之后,他心里对于兰儿将来的规划就更加清晰了。
李父看着李绍的册子,因着两次活动联想到“礼治”,由此所做的一篇文章。
因为庆典礼重“仁”,乡射礼重“德”,所以通篇在谈“礼乐教化”。
抓的重点对,文章写得很好。
但问题就是,他脑子里只想着做文章了,没有半点儿的政治敏感度。
什么官员升迁,哪些是天子近臣,什么文臣武将备受重用,全都是过眼云烟,通通不如他的文章最重要。
他的直肠子,叫李父头疼得不行,这个儿子可要怎么办啊!
难道将来只能深钻学问,官位能不能坐稳全凭风云际会?
这不就是苏子瞻吗?
呵,还得自己想办法给找个捞他一辈子的苏子由?
人家苏东坡有亲生弟弟,才会不辞辛劳的救他,他李绍可没有。
至于兰儿,李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李绍捞兰儿?可以。
兰儿捞李绍这个舅舅,那还不如叫李绍直接辞官归乡呢。
他的心从来都是偏的,这个自来如此,这辈子也难改了。
兰儿看着外祖看完自己和舅舅的册子后就捂着头,心里顿时凉了大半。
完了,自己把外祖气得头疼了!
别说外祖饶不饶自己,要是叫娘亲知道了,自己的小命真的就要罢休了。
他看着李父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也越来越凉,后来实在按捺不住了。
几步上前先把茶杯递到李父手里,“外祖喝茶,辛苦操劳了一天,喝口茶水歇歇。”
“若是我跟舅舅写的册子不好,您只管罚我们就行,千万不要生气。”
不管罚什么我都认了,别气坏了身子就行,不然我娘真的会打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