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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奴婢、妾室的身契,不管哪房哪院,一应都是交给主母保管。

近年家中人越来越多,丫鬟仆妇一茬接一茬买,管起来并不轻松。

可若要她交出去……

苏氏见人犹豫,又以帕掩面,哭道:“这些年儿媳都想清楚了,那些做小的耀武扬威,还不是仗着爷们宠爱,儿媳又拿她们没办法!”

“母亲也知道,儿媳本就是个胆小的,自是不敢胡乱发卖。”

“可那些身契拿在手上,唬一唬人也是好的!今日既求到母亲这儿,还请母亲体谅一二……”

要身契这事,既是闻蝉教的,更是苏氏心中所求。

她与那三弟妹往日并无来往,却觉她今日一番话说得极为在理。

借势来讨要院中人身契,于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她又闷声哭了许久,直到主母终于说了句:

“此事容我想想,你先回去。”

果然一如三弟妹所料。

苏氏又用帕子拭一拭泪,站起身道:“那儿媳明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朝云轩。

闻蝉坐在屋里,看庭院中丫鬟清扫积雪,很快辟出一条道。

陆英顺着这条小道走来,告诉闻蝉:“一切都在娘子预料之中。”

闻蝉点点头。

青萝这回得意道:“娘子的打算是,先叫二少夫人讨来身契,咱们再去要,主母便不好推拒了,是不是?”

闻蝉点头,却也摇头,“没这么容易。”

的确万事开头难,清心居算是府上一个特例,苏氏挟着把柄去开这个头,定是最最容易的。

不待青萝细问,闻蝉便又交代:“雪后天更冷,你去给映红添个炭盆。”

“是!我这就去!”

映红收到炭盆,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青萝也宽慰她:“少夫人在想办法拿你的身契了,如今关着你也只是做做样子,你别着急。”

映红用力点头。

雪天路滑,谢云章回来也比平日晚些。

闻蝉将自己讨要身契的打算说给他听,男人听完整个计策,眼底难免溢出几分讶异。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闻蝉道:“不是我的主意,还能是谁的?你就说,赞不赞同吧。”

男人不自觉撂下碗筷,“往儿媳膳食里放落胎药,她早就失了做婆母,甚至做我嫡母的本分。”

此事只是她一面之词,闻蝉敏锐察觉,谢云章全然相信自己,甚至没打算再细查。

“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落胎药之事到底凶险,沐浴更衣后,男人抱着她温存软语,抚她脊背的手几乎不搀杂念。

他怀里暖得很,闻蝉一张莹白面庞捂得泛粉,仰头问他:

“荐官之事,查得如何了?”

谢云章听出话外之音,她其实想问,檀颂究竟有没有故意针对自己。

“还在查,还在等。”

这是他的烦心事,既然还没个定论,闻蝉便点点头,不再多言。

只是忽然又道:“对了,你为何不声不响,就将浅黛发卖了?”

“谁?”

提起这个名字,谢云章只觉陌生。

闻蝉提醒:“就是那个主母指派来,被你关在小院里的丫鬟。”

“哦。”

谢云章不愿想起她。

在他梦见“杳杳”的那段时日,他为梦魇所困,那个女人却硬要冒认身份……

是了,哪怕她身上疑点重重,谢云章也认定她是冒认。

让他魂牵梦绕至此的女人,至少,应当不会比身侧妻子差。

而那人,实在差得太远。

“眼不见心不烦,我做主发卖她,也是为了震慑主母。”

“那……”

那为何不提前知会自己一声?

闻蝉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追问。

浅黛那丫头自己给过机会,两次,她都不肯见好就收。

如今被卖出府去,闻蝉问心无愧。

正出神想着这些,背上修长亭匀的大手缓缓下移,落到她小腹处。

“怎么了?”闻蝉怕痒,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男人眼帘低垂,缓声道:“在想,我们往后的孩子。”

孩子啊。

想到自己的孩子,会有谢云章这样一位出色的父亲,闻蝉眼睛一弯,笑得很是满足。

又问他:“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想要个女儿。

像她多一些的女儿。

谢云章几乎下意识想到这些,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去争世子之位,若成了,自己也需要一个世子。

再一想,生男生女由天定,自己若说把话说得太死,恐怕反生出夫妻嫌隙。

“你生的都好,”故而他反问,“你自己呢?”

“我想有一个女儿。”

闻蝉接得毫不犹豫,“我会疼她,你也会疼她,想她在我们庇护之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得惑人。

谢云章几乎是被蛊惑着,吻上她眼尾。

闻蝉想着软乎乎的女儿,一颗心都软下来,问他:“你说好不好?”

“好。”

她这明媚的模样,看得男人嗓音哑了几分。

“唉,”闻蝉却又忽然叹气,“但我今日去见了二嫂,她说生了孩子,身段难免走样,我真怕……”

谢云章听懂她未尽的话,脱口而出道:“你怎样我都喜欢。”

说完,闻蝉并无太大触动,他自己先怔了怔。

世人皆好美色,他深知自己并不例外。

且自认并非花言巧语,会说谎话哄骗女子之流。

但那样一句话,就是脱口说出来了。

他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要更眷恋身侧女子。

谢云章忽然开始忧心。

若有一日,那名叫杳杳的女子寻来了,自己该怎么办?

心乱如麻,无法决断。

他忽而低头,重重吻上怀中人唇瓣。

吻得又急又凶,好不容易分开,闻蝉喘息着问:“怎么,怎么忽然……”

“夫人不是想要个女儿?”前额抵住她颈项,谢云章道,“为夫自当祝你,一臂之力。”

一夜春宵帐暖。

第二日李缨大喇喇闯进朝云轩,便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倚着美人榻揉肚子。

“肚子疼啊?”

“没!没有……”

李缨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她反应这么大,“那你怎么了?”

闻蝉被追问得脸热,她怎么好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昨夜男人使坏,借着生孩子的名义……太多了。

她只得讪讪道:“我肚子疼。”

李缨:?那刚刚是谁否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