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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个地方,先关起来。”

没说发卖追责,亦没有轻易放过,映红双目哭得红肿,却不敢对这处决有何异议。

银枝姑姑道:“主屋后头那个小院空着,就关去那里。”

此事不能宣扬,青萝叫来陆英亲自压人,映红也不反抗,擦干眼泪自己爬起来往外走。

闻蝉忽然叫住银枝姑姑。

“后头那个小院,不是关着浅黛吗?”

她不肯拿银子出府,又触怒了谢云章,被关在小院有一段时日,闻蝉都差点将她忘了。

银枝姑姑福身道:“老身到府上第一日,便将那个奴婢发卖了,是三爷授意的。”

主子发卖奴婢,且是个谢云章厌恶的奴婢,似乎不足为奇。

可偏偏谢云章不告诉她,过去这么多日才叫她自己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知道了,姑姑先回去歇着吧。”

闹过这么一出,早膳是没法好好吃了。

灶台上现成的东西青萝一样不敢端,自己系了上襜衣给闻蝉熬了碗粥。

“娘子,您要怎么处置映红呀?”放下托盘,她没忍住问了句。

青萝方才虽对映红发了难,可在这院里,与映红最熟络的也是她。

她相信映红没有说谎,且同为奴婢,自然更同情她身不由己,因身契被主母拿捏。

闻蝉看出她的不安,故意道:“你熬的粥不如她,我自然还是想用她的。”

青萝一怔,反应过来是在打趣自己,怨怪唤了声:“娘子!”

闻蝉这才解释:“主母那边既存了这个心思,我打发一个映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寻常事可以见招拆招,但这次,不如斩草除根。”

映红被关进小院没多久,秦嬷嬷便得了风声。

“没用的东西!”国公夫人一听,难免痛斥。

要她勾人,勾人不成;要她下个药,当场就被抓获。

“那小蹄子作何反应?”

秦嬷嬷道:“她一大早,就往二爷的清心居去了!”

国公夫人毕竟浸淫后宅多年,明白血不沾手的道理。

本是个清心居的奴婢求到面前来,她才想出这一招,叫那丫鬟求了药便放出府了。

“就算映红是我的人,开药的人却是清心居的,再怎么攀扯,又能奈我何?”

秦嬷嬷忙应和:“夫人说的是!她若是个不长眼的,自去寻二少夫人闹便是!”

晌午又下了场大雪,足有两个时辰才停。

光秃的枝丫被新雪压弯,小丫鬟踏过簌簌雪地,进来禀报主母:“二少夫人求见主母!”

屋里正烘着炭盆饮茶的国公夫人,持茶盏的手腕一顿,望向身边的秦嬷嬷。

清早闻蝉才去过,这老二媳妇巴巴就来了,指定没什么好事。

可越是如此,越不得不见。

“请进来吧。”

二少夫人姓苏,因着二公子自幼不学好,只得做了个荫官,这两年亦是仕途平平,故而苏氏也只是个普通清流门第的女儿,出身不高。

且照着国公夫人对儿媳一贯的喜好,性子温顺好拿捏。

“母亲。”苏氏进门,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下这么大雪,路上该冻坏了,坐吧。”

“谢母亲。”

苏氏嫁入国公府七年,生育了一儿一女,身形要比刚嫁过来时丰腴不少。

偏偏那夫君最好清瘦纤细的少女。

她想着今日闻蝉说的话,教的做法。

又想起这些年夫君冷落,通房妾室恃宠而骄,骑到自己头上的苦楚,眼泪下来得极其顺畅。

国公夫人蹙眉,“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二儿子是个好色扶不上墙的庶子,苏氏刚过门时没少到自己面前来哭。

起初她安抚着,后来烦了,便三言两语敷衍。

这些年,这儿媳几乎没再这样来闹过。

苏氏拭着泪道:“母亲,二郎怕是,要在外头养外室了。”

家里通房美妾虽不好看,但到底能摆在台面上。

可若豢养外室,多少有家风不正之嫌。

国公夫人忙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苏氏道:“院里一个新来的丫鬟,一来二去与他有了首尾,近来我瞧她行踪诡异,便留心一番,发觉她是肚里有了!”

“可就一夜之间,她出了府去!”

苏氏泪眼朦胧望向婆母,“母亲也不必替他遮掩,儿媳知道,若不得您放身契,这些奴婢都是出不去的。”

国公夫人望向秦嬷嬷。

两人眼中都闪过些不知所措。

清心居的丫鬟来来往往多得是,本想着等苏氏发觉,随便寻个由头搪塞过去便是。

却不想,被她先发制人了。

“你的意思是,我帮着二郎养外室,还瞒着你?”

苏氏眼泪一顿,并不否认。

“荒唐!”国公夫人怒喝,“二郎平日是拎不清了些,你心里委屈,我知道,可你今日这番话,真真寒了母亲的心!”

苏氏从未这样跟主母说过话,指甲隔着衣袖陷进手心。

颤巍巍道:“那……那母亲说,那丫鬟如今在哪儿?”

国公夫人被她牢牢盯着,见她只会胡乱流泪的一双眼睛,罕见地清亮着。

像是,早已抓住自己的把柄。

危机感忽然蔓延。

“今日,老三媳妇去寻过你?”明人不说暗话,她直接问了。

“是,”苏氏也直截了当,“就是她来问落胎药的事,儿媳才知道的。”

“那你是怎么回她的?”

“儿媳只说要查一查,尚未对她说什么。”

国公夫人这才松一口气。

看来这老二媳妇还是向着自己,能帮自己的。

“到时你便对她说,没有这么个人,就当死无对证,应付过去也就好了。”她重新捧起手边茶盏。

苏氏僵直脊背,抿着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儿媳,自然可以这么说。”

终于要把最要紧的一番话说出来,她心跳如打鼓,耳朵一阵阵发烫,“但是,母亲要应我一件事。”

茶水差点没呛住。

贵妇人将茶盏一磕,厉声问:“你想要什么?”

“母亲需将清心居的奴婢、妾室身契,一应交给儿媳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