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密室的青铜灯盏在石壁上投下摇晃的阴影,湛风盘坐在蒲团中央,掌心腾起的灵焰真火正将五颗泛着幽光的心魔核心熔成一滴赤金灵能。
那灵能如活物般在虚空中震颤,折射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方才在幻兽深渊里,他硬是用灵焰真火灼穿了第七头执念幻兽的幻象,才抢在实验终止前把这些核心带回来。
\"呼——\"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着将灵能引向心口。
可那滴灵能刚触到经脉,他的脊背便猛地弓起,额角青筋暴起如蛇。
体内的灵流本是温顺的溪流,此刻却像被投入了火炭的油锅,瞬间沸腾着冲击他的四肢百骸。\"咔嚓\"一声脆响,右臂的筋脉裂开细小血口,鲜血顺着袖口渗出来,在青灰色道袍上晕开暗红花斑。
\"主人!\"角落的石台上,小灵的身形突然凝实。
这团本只有巴掌大的守护灵此刻涨成半人高,半透明的身体因焦急泛起淡蓝色涟漪,\"您的灵力结构太急躁了!
灵能是实验体的残留,必须用和它同频的频率引导,不然会......\"
\"会爆体。\"湛风咬着牙接话,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
他能清晰感觉到灵能里翻涌着实验室的冷硬气息,像极了那道石缝后悬浮的试管。
可他的灵焰真火本是至阳至刚的修士灵力,此刻却像两根绞在一起的麻绳,越挣扎缠得越紧。
他想起郝悦在传讯符里说\"等我拿到钥匙,我们就去小渔镇\"时的声音,想起她塞在他暗袋里的桂花糖——那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此刻正贴着他的心脏。
\"小渔镇的桥......\"他低吟着,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左手按在胸口,那里藏着定情玉佩的棱角,硌得皮肤生疼。
灵焰真火的热度突然弱了两分,他试着放缓呼吸,让灵力流动的节奏与灵能里若有若无的震颤同步。
可那灵能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突然加速冲击他的丹田,疼得他眼前发黑,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密室外,郝悦的指尖正抵在石门上。
她能清晰感知到里面翻涌的灵力波动,像被飓风撕碎的棉絮般混乱。\"阿风......\"她轻声唤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三天前在千机阁顶楼,她还能隔着护山大阵和他说笑话,此刻却连他的痛呼都听不见。
\"必须找帮手。\"她突然转身,发间的木簪被风掀起一缕碎发。
三天前在茶摊听来的消息突然浮上心头——有个灵能大师住在天机阁后巷,能帮修士融合异种灵能。
当时她只当是江湖传闻,此刻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储物袋里的传讯符还带着余温,那是湛风说\"说定了\"时留下的,她攥着符纸的手微微发抖,\"等我,我一定带他回来。\"
话音未落,她已掠上屋檐。
月光照在她腰间的青铜铃铛上,发出细碎的轻响——那是湛风去年在夜市给她买的,说\"听见铃铛响,就知道你在我附近\"。
此刻铃铛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东边的云层里。
密室里的青铜灯突然明灭两下。
湛风的灵识扫过门口,感知到那道熟悉的灵力波动正在远离,他扯动嘴角笑了笑,鲜血却顺着下巴滴在蒲团上。\"傻姑娘......\"他想喊,可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小灵急得在他周围转圈,透明的手几次想触碰他,却又被灵焰真火灼得缩回。
就在这时,密室外的灵气突然一滞。
原本温和流转的灵流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几缕黑气顺着门缝钻进来,缠上了青铜灯的灯芯。
灯油里泡着的修士骸骨突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其中一具的指骨\"咔\"地指向门口方向。
湛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能感觉到那黑气里带着熟悉的阴毒——是嫉妒头目手下的人!
可此刻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灵识探向丹田。
那里的灵能还在疯狂冲击,却在他触及的瞬间,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同频震颤。
\"郝悦......\"他低唤着爱人的名字,灵焰真火重新腾起。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对抗,而是顺着那丝震颤调整灵力频率。
鲜血还在顺着嘴角流,但他的眼底,已经有了几分清明。
而在千米外的山坳里,五个黑衣人正将五枚刻着毒咒的阵旗插进泥土。
为首者戴着青铜鬼面,露出的眼睛里泛着青灰色幽光。
他抬手按在中间的阵眼上,阵旗突然爆发出刺目黑光。
\"五行扰灵阵,起。\"他的声音像刮过枯井的风,\"湛风,就让你在最关键的时候,尝尝被灵能反噬的滋味。\"
山坳里的夜风裹着铁锈味灌进张小弟的鼻腔。
他趴在土坑里,左手死死攥着半截断剑,右肩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血——方才那道黑芒扫过的瞬间,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出剑。
\"阵...阵旗...\"他喉间腥甜,目光却仍锁着五丈外那根刻满毒咒的石柱。
方才他在巡山时察觉到灵气乱流,顺着波动摸过来,正撞见五个黑衣人插旗布阵。\"不能让他们干扰老大融合!\"这个念头支撑着他从树后跃出,腰间的短刃劈向最近的阵旗——可他刚划破第一面旗子的边角,为首的青铜鬼面就转过了头。
\"蝼蚁。\"鬼面下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抬手就是一道阴毒指风。
张小弟只觉右肩剧痛,整个人被掀飞撞在树桩上。
断剑扎进土里,离那面阵旗不过三寸。
他望着鬼面人俯身捡起碎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老大...我尽力了...\"眼前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鬼面人将碎旗掷进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开,像极了去年中秋他们围坐烤火时,郝姐扔进去的桂花瓣。
同一时刻,启天市后巷的青石板被郝悦的脚步叩得咚咚响。
她攥着储物袋的手心里全是汗,袋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她特意系在灵核上的标记。
方才在破落的宅院里,白须老者捻着她递过去的三枚上品灵石,眯眼笑出满脸褶子:\"小女娃孝心可嘉,这逆灵核本是老夫压箱底的宝贝,专门克异种灵能反噬。\"
\"真的能救他?\"她声音发颤,眼前闪过密室里那团混乱的灵力波动。
老者拍着胸脯:\"老夫在灵能一道浸淫三十年,骗你作甚?
你且把这核贴在他心口,保证灵力灵能乖乖听话。\"
此刻她站在院门前,望着满地碎纸——方才还堆满典籍的木架只剩空荡荡的铁钉,墙上\"灵能圣手\"的金字招牌被掀翻在地,露出后面斑驳的墙皮。
她捏碎那枚所谓的\"逆灵核\",掌心只余一把灰黑粉末,混着股刺鼻的硫磺味。
\"骗子!\"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门框上。
腰间的青铜铃铛发出细碎的哀鸣,像极了湛风受伤时的喘息。
眼泪突然涌出来,她胡乱抹了把脸,转身往密室方向狂奔:\"阿风,我马上回来!
我马上——\"
密室里的青铜灯突然爆起三寸蓝焰。
湛风的脊背弓成虾米,全身经脉都在发烫,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血肉里乱扎。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呻吟,能看见小灵在眼前急得转圈的虚影,却连抬手指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要...撑不住了...\"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识海中突然闪过郝悦的脸:她踮脚给他系铃铛时的笑,她塞桂花糖进他暗袋时的哼歌,她在传讯符里说\"等我\"时的尾音发颤。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是上个月他重伤时,她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说的。
当时她的指甲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却偏要扯出个笑:\"湛盟主要是倒了,谁陪我去小渔镇看桥?\"
\"郝悦...\"他喉间溢出模糊的呼唤,丹田处的灵能突然剧烈震颤。
那滴赤金灵能不再横冲直撞,反而顺着他的灵力节奏,开始有了细微的回应。
他猛地睁眼,瞳孔里跳动着两簇灵焰真火——不是之前的暴烈,而是温和的、包容的,像春风化雪般裹住那团灵能。
\"逆...向引导...\"他咬着牙调动灵力,将灵能往丹田核心压去。
灵能先是抗拒,继而发出清鸣,最后如游鱼般扎进灵力漩涡。
鲜血还在顺着嘴角流,但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指尖甚至能触到小灵急切的虚影——那团淡蓝光晕此刻正贴着他的手背,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暖意。
\"成了?\"小灵的声音带着哭腔。
湛风没有回答,他望着自己掌心逐渐平息的灵焰,突然轻笑一声。
那笑里带着几分冷冽,几分释然:\"他们以为我撑不过去?\"
话音未落,密室外传来轰然炸响。
五行扰灵阵的五根石柱同时爆裂,黑色雾气如被戳破的气球般消散,狂暴的灵压顺着门缝灌进来,掀得青铜灯盏来回摇晃。
湛风站起身,道袍上的血渍还未干透,可他的脚步却稳得像山。
他抬手按在石门上,能清晰感知到外面的灵流正在重新归位——还有两道熟悉的灵力波动:一道虚弱却倔强,在东南方的树下;另一道急促如鼓点,正从东边的云层里往这边赶。
\"郝悦,\"他低喃着,指尖拂过腰间的青铜铃铛,\"我等你。\"
石门后的灵能核心微微发烫,那抹赤金光芒里,隐约能看见实验室试管的影子——但此刻,它已彻底融入了湛风的灵力海。
他望着掌心腾起的灵焰,那火焰比以往更清亮,更包容,仿佛连天地间的灵流都在为它低吟。
\"下一站,\"他转动门闩,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该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