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怎么了?”沈今棠问道。

顾知行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他机械地站起身收拾碗筷,瓷碗相碰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端着碗碟去厨房时,听见沈今棠摸索着站起身,慢慢走向内室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厨房里,顾知行将手浸入冰冷的水中,用力搓洗碗筷。

水花溅在他的前襟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洗得太过用力,以至于指节都开始泛白,却仍觉得手上沾着什么洗不掉的污渍。

——上官家。

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上官卿尘——那个名满扬州的玉郎君,当年与沈今棠并称“双璧”的才子。

他至今记得在秦淮诗社初见时的场景:沈今棠执笔题诗,上官卿尘抚琴相和,满座文人皆叹“天作之合”。

后来谢家出事前,上官家确实遣了媒人上门提亲,连聘礼都备下了三十六抬。

若不是那场变故,如今沈今棠怕是早已……

顾知行喉头滚动,咽下一口苦涩。

这些年他刻意不去打听上官卿尘的消息,只听说那人至今未娶。

而今沈今棠竟能动用上官家的钱庄?

莫非这些年来……他们一直还有联系?

那沈今棠对上官卿尘到底是什么情感?

顾知行胸口突然涌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人用钝刀在慢慢剜他的心。

粗瓷碗在桌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顾知行惊觉自己竟将碗捏出了一道裂纹。

他慌忙松开手,却见几滴血珠从掌心渗出——是方才在码头磨破的血泡又裂开了。

这微不足道的疼痛却让他突然清醒:现在的他,拿什么与那位春风得意的上官才子相比?

顾知行猛地将最后一个碗砸进橱柜,发出一声闷响。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今棠眼睛看不见,不能再惹她生气了。

他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你凭什么责怪她?

如果不是你没用,她何至于此?

当他端着热水回到内室时,沈今棠已经换好了寝衣,安静地坐在床沿等他。

顾知行沉默地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水烫吗?”他低声问,手指拂过她冰凉的足尖。

沈今棠摇摇头,脚趾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顾知行小心地将她的双足浸入热水中,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低着头,专注地揉搓着她脚底的穴位——大夫说这样能促进血液循环,对她的眼睛有好处。

“顾知行。”沈今棠突然唤他。

“嗯?”他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

“你在生气。”

这不是疑问句。

顾知行的手停顿了一瞬,随即继续按摩的动作。

“没有。”他撒谎道。

沈今棠叹了口气,突然将脚从水中抬起,水珠溅落在顾知行的衣襟上。

“看着我。”她说,尽管明知他就算抬头她也看不见。

顾知行终于抬起头,借着烛光凝视她的脸。

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上如今带着他读不懂的复杂表情。

水珠顺着她的小腿滑落,在床沿留下深色的痕迹。

“我先去倒水。”顾知行移开视线,沉默着将洗脚水泼在院角的梨树下,水花溅湿了他的裤脚。

他站在夜色里深深吸了口气,初秋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却浇不灭他心头那股无名火。

回到屋内,沈今棠已经摸索着躺下了。

她侧卧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顾知行轻手轻脚地吹灭蜡烛,掀开被褥躺下时,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沈今棠背对着他,似乎在生气。

顾知行犹豫了很久,随后转过身去,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牢牢箍在胸前。

太瘦了,他心想,隔着寝衣都能摸到她的肩胛骨,像一对即将破茧而出的蝶翼。

“顾知行……”沈今棠的声音闷在他胸口,“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顾知行这才惊觉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慌忙松开一些,却仍不肯完全放开。

他埋首在她颈间,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我真是个废物……”他声音沙哑,“连给你买药的钱都挣不够……”

沈今棠在他怀里动了动,摸索着找到他的手,十指相扣。

她的手比他小了一圈,掌心却有常年执笔留下的薄茧。

“你已经很好了。”她轻声说,指尖在他掌心的血泡上轻轻摩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可是世子啊,现在却能在码头上扛包,这一点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顾知行没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更别说……”沈今棠继续道,“你今天只有三文钱的时候,还给了那对兄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有善心的。你很好。”

顾知行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

“你怎么……”

沈今棠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我今天见到那对兄妹了,特意过来感谢你的,这些饭菜也是我让他们去买回来的。”

“嗯。”顾知行沉闷的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闷声问道:“那我好,还是上官卿尘好?”

这句话问得突兀,沈今棠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抬起头,无神的眼睛转向顾知行的方向,眉头微蹙:“你认识上官卿尘?”

顾知行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认识。

从沈今棠十二岁起,每年他都会派人去画她的画像,打听她的消息。

她去了哪家诗会,赏了什么花,写了什么诗,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上官卿尘”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随着年岁增长,越扎越深。

“听说过。”他最终只是含糊地答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扬州有名的才子,不是吗?”

沈今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

她的指尖冰凉,却让顾知行觉得被触碰的地方火烧一般发烫。

“你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