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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怎么了啊?”小姑娘瞧着沈今棠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开口问道。

沈今棠回过神来,并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帮姐姐一个忙。”

……

顾知行推开院门时,暮色已经四合。

他下意识在门口的石板上蹭了蹭鞋底的泥,又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鱼腥味,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

院子里静得出奇,连平日里总在墙根下打盹的老黄狗都不见踪影。

顾知行心头一紧,脚步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他刚迈过门槛,就听见内室传来一声轻响。

“沈今棠?”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

顾知行皱了皱眉,将手中攥着的钱袋悄悄塞进袖中。

那钱袋轻飘飘的,里面只装着今日在码头扛货挣来的几十文钱,还不够买一副好药。

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朝内室走去。

刚转过屏风,他就僵在了原地。

“回来了?”

沈今棠正倚在门框上,一袭素白中衣衬得她肤色近乎透明。

她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眼睛如今蒙着一层阴翳,却依然准确地“望”向他的方向。

她的嘴角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笑意。

“今棠,你怎么站在这里?”顾知行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声音放得极轻,“大夫说你要多休息。”

沈今棠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头,像是在捕捉空气中的某种讯息。

顾知行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码头特有的腥臭味,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过来。”沈今棠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顾知行犹豫了一瞬,还是向前走去。

他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手。”她又道。

他迟疑地伸出手,却在半空中被一双冰凉的手截住。

沈今棠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掌心,动作细致得像在描摹一幅画。

顾知行的手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那些新磨出的血泡和厚茧在她指尖下无所遁形。

沈今棠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猛地攥紧了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疼吗?”

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顾知行从未听过的尖锐。

“不疼。”他下意识撒谎,随即感到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有点。”

“活该!”

沈今棠松开了手,转身摸索着走向桌边。

顾知行这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碟清炒时蔬碧绿生青,一碗火腿煨笋泛着琥珀色的油光,还有他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正冒着袅袅热气。

旁边青瓷碗里盛着莹白的米饭,一盅菌菇鸡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先吃饭。”她背对着他说,声音冷得像块冰。

顾知行站在原地没动。

屋内的气氛凝滞得让人窒息,他能感觉到沈今棠压抑的怒火,却不知道这怒火从何而来。

“今棠,你到底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沈今棠猛地转过身来,那双无神的眼睛此刻却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

“顾知行,”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缺钱?觉得我是个瞎子帮不上你忙是吗?”

顾知行如遭雷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能无力地辩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沈今棠的声音陡然提高,“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深更半夜才回来,身上全是鱼腥味和汗臭味,手上磨得全是血泡——你真当我闻不出来?摸不出来?”

顾知行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早该知道瞒不过她的。

即使眼睛看不见,沈今棠的嗅觉和触觉却比常人敏锐十倍。

那些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细节,在她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大夫说你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修养,放松心情……”他低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想让你为这些事烦心……”

“我不烦心?”沈今棠冷笑一声,“顾知行,你每天累成这样回来,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觉得我看……我感觉不到吗?你这样,我更生气,对病情更不好!”

顾知行哑口无言。

他看着她气得发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他总想着保护她,却忘了她最恨的就是被当成需要保护的弱者。

“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沈今棠深吸一口气,摸索着在桌边坐下。

“吃饭吧,”她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然带着冷意,“再不吃就凉了。”

顾知行机械地走到桌边坐下,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他偷眼去看沈今棠,发现她抿着唇,并不开心。

“今棠……”他放下碗,鼓起勇气去握她的手,“我真的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想自己承担起来,我总是要照顾你的。”

沈今棠明白他怎么想的,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吃饭。”

沈今棠开口说道,但是语气却缓和了很多。

顾知行试探性的瞄了她一眼,随后便开始老老实实的吃饭,慢慢咽下最后一口粥,米粒已经凉透了,黏在喉间有些发涩。

他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沈今棠,烛火在她轮廓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橘光,却照不进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

“今棠……”他犹豫着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陶碗边缘。

“想说什么就说。”沈今棠准确地转向他所在的方向,仿佛能看见他纠结的表情。

顾知行深吸一口气:“这些菜……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顿了顿,“我记得你以前……不太会做饭。”

但是他又没有留下钱,更不可能是沈今棠出去买的。

“我让人去钱庄拿的钱。”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钱庄?”顾知行心头一跳,“什么钱庄?”

“上官家的钱庄。”沈今棠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顾知行的手指猛地收紧,粗陶碗在桌面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上官家——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他垂下眼睛,盯着碗底残留的几粒米,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哦。”最终他只吐出这一个字,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