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萦从赵玄佑那里听说了皇后不少事情。
姜氏贵为后宫之主,却不甘于执掌后宫,屡屡将手伸到前朝,一边结交朝臣,一边又在暗地里铸造兵器。
也是在镇国公重伤之后,皇后看起来便收敛了野心,体恤后宫嫔妃,也关怀皇子公主,一副母仪天下的派头。
谁知她早就暗中在宜宁公主身边布了棋子,以备将来之用。
不,或许她不止在宜宁公主身边安插了人手,其余皇子和公主身边定然也有她的人。
上次赵岐去禹州寻她的消息,不就有人递回京城了吗?
玉萦看着神情阴鸷的姜皇后,看她到了这般境地亦毫无惧色,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姜皇后有野心不假,却也有足够的手段和谋略。
可惜,她连三岁稚子都能下手,实在残酷了些。
“成王败寇,既然事发,本宫没什么好说的。”面对皇帝的质问,姜皇后似笑非笑道,“要杀要剐,陛下随意处置就是。不过,皇帝一向好面子,真敢把本宫给你下毒的事昭告天下吗?”
她说得坦然又嚣张,可一旁的太子赵樽却是茫然又震惊。
“母后,你在说什么?父皇刚才说的那些,真的都是你做的吗?”
姜皇后看着赵樽的表情,原本傲慢的眼神稍稍有些黯淡。
若非儿子太不争气,她这当娘的何至于谋算到这种地步?
“所以,你都认下了?”皇帝缓缓道。
“本宫认或不认有,分别吗?”姜皇后复而冷笑。
东窗事发,夫妻俩彻底撕破脸皮,也就无所顾忌了。
“当初册立太子时你就不情不愿,只是因为樽儿是嫡出,又齿序在前,群臣请旨你才勉强答应。眼瞅着樽儿长大,你对他的不满愈益增加,早想好了要废掉他。摆在本宫面前的只有这条路,本宫没得选!”
此刻站在大殿之中的人是皇帝的妻子和长子,饶是皇帝早有预料,在听到皇后这番言辞,仍令他心中寒凉。
“赵樽是朕的儿子,你却把他当成维持你们姜家权势的工具!朕若是不给赵樽机会,当初就不会立他为太子。是你!一意孤行,拖着赵樽上了你们姜家的贼船,把他逼到了这等地步。”
“父皇……”赵樽嘴唇喏喏,胸腔里的心脏却如擂鼓一般剧烈的跳动。
母后居然对父皇下毒了?
母后居然敢做这样的事……
“呵呵,”姜皇后不以为然,眉目冷漠,“你若真看重他,他岂会不知?樽儿是优柔寡断了些,可他不是傻子,你心里怎么想的,本宫清楚,樽儿也清楚。”
皇帝轻轻闭了闭眼睛,再看向皇后的时候,眸中已无任何情绪。
“可惜了,朕还是没被你毒死,你不但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连现在拥有的也全都会失去。”
“若是得不到这天下,别的东西本宫也不稀罕。”
金殿之中,姜皇后说得毅然决然。
赵樽看了眼身旁的母亲,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狠厉。
他当然想要龙椅,可他并不愿意失去现在的一切。
“父皇,儿臣对母后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的,儿臣是赵家子孙,从未向着姜家。”
听着赵樽的话,姜皇后在旁边阴恻恻地笑出了声。
“没用的,他早就放弃你了。”
皇帝没理会姜皇后,斜睨了赵樽一眼,缓声道,“当初挑选太子妃时,你明知朕会支持你迎娶崔夷初,为何坚持要选姜氏女?”
“儿臣、儿臣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希望母后不高兴。”
“没想那么多……”皇帝轻笑了一声。
身为储君,位居东宫,一言一行都需深思熟虑,立太子妃这么大的事,居然说没想那么多。
“父皇,儿臣从来都没喜欢过姜如霜,可以立即废了她。”
“五年前在漓川行宫避暑时,你为何突然请旨前往黑水县?”
皇帝的声音不高,话一出口,赵樽却刹那间变了脸色。
“赵樽,你对此事也不知情吗?”
“儿臣……”
明知皇后野心勃勃,却放任外戚做大。
这般糊涂,即便承袭了皇位,也难以守住江山。
“儿臣知错了!儿臣一心只想父皇母后两厢周全,从未有过谋害父皇之心,求父皇明鉴!”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姜皇后眸中亦微露出些惊讶,沉吟片刻,轻笑起来,“你之所以一直忍耐,不是因为你心软,而是你根本找不到那些兵器在哪儿?亏你还是九五之尊呢,养了一群废物啊。这一次本宫的筹谋也是天衣无缝的,只是你运气好,才能提前察觉毒物。真的可惜了了,都怪老天爷不帮本宫!”
“闭嘴!”看着姜皇后不知死活的猖狂模样,皇帝大怒道,“将他们带下去,锦衣卫即刻将坤宁宫、东宫还有镇国公府所有人都拿下!”
太子的眸光骤然收紧,当场僵在原地。
殿内的锦衣卫快步上前,将皇后母子拿了下来。
姜皇后久经风浪,从决定下毒的那天就预料过失败之后的事,当然亦无惧色,只冷嗤了一声。
“父王,父王。”
稚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萦回过头,见赵颐允快步跑过来,穿过厚重的帘帐冲到了太子身边。
看到一向威武端贵的父亲被锦衣卫拿下,赵颐允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心。
孙倩然站在不远处,静静瞧着这边的动静,并未走近。
玉萦收回目光,重新看着殿内的动静。
“把颐允带下去。”皇帝一声令下,内侍忙上前去拉赵颐允。
“皇祖父,求你放了父王和祖母。”
赵颐允虽然年幼,并不知道皇后和太子犯了什么罪,但他知道天下所有的事都是皇祖父说了算,急忙转过头向他求情。
因内侍皆知皇帝宠溺赵颐允,并不敢强硬拉他。
赵颐允拼命挣扎,从内侍手中挣脱出去,跌跌撞撞地跑到皇帝身边,扯住了龙袍的一角跪了下去。
“皇祖父,求您开恩,放过父皇和皇祖母吧。”
皇帝看着赵颐允,却是无奈苦笑。
他并未说话,朝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内侍当即上前,使了些力气将赵颐允抱了起来。
“皇祖父!皇祖父!”
赵颐允在内侍怀中大哭大叫,可这一次无论他如何用力挣扎,都没法再逃出去。
就在内侍抱着赵颐允穿过帘帐,路过玉萦身边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宜宁公主,忽而从头上拔下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金簪朝赵颐允身上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