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大婚前一天,红绸缠绕的朱门在风中轻晃,
国公府内飘着未干的金粉香气,却压不住空气中紧绷的弦。
顾子陵表面上镇定自若,双手背在身后,在府中来回巡视,时不时望向府门的方向,心中暗自埋怨萧璟煜:
“这肃王也真是的,去找念念都快大半个月了,怎么还不把人带回来,这大婚可不能出岔子啊。”
虞婉攥着烫金礼单的指尖微微发白,绛色织金裙摆扫过青砖地,带起一缕缕红绸碎屑。
她仰头望向悬着囍字灯笼的游廊,鬓边鎏金步摇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慢着!”她突然转身,扬声喝住芳儿身后两个抬着樟木箱的小厮,“凤冠要用鹅黄绸布单独包好,翡翠头面得垫上软锦,可别磕着碰着了。”
“是,夫人。”芳儿应了声,便匆匆带着俩人离去了。
话音未落,紫笙又捧着新制的喜服匆匆跑来,衣料上金线绣就的并蒂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可真是自古以来头一回,说出去都没人信,”她用帕子按了按额角,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焦急,“哪有新郎新娘快拜堂了,都还不见人影的,传出去要叫人笑掉大牙!”
顾子陵负手立在垂花门前,听着母亲的抱怨,眉头越皱越紧。
“忠伯,再派人去城门守着,若是王爷和小姐回城,即刻用软轿接回来,沿途不许耽搁!”
“是,少爷!”忠伯迈着大步,即刻就去安排了。
整个国公府弥漫着紧张而又焦急的氛围,下人们脚步匆匆,神色慌张,手中忙着准备大婚的各项事宜,大有种,新娘一旦回来,就能立即穿上嫁衣上花轿的节奏。
晨光刺破云层,国公府门前的红绸被金风掀起千层浪。
当九鸾华盖马车缓缓驶入正阳大街时,整条街的喧闹声骤然凝固 ——
八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拉着镶金错银的马车,车帘上绣着的东昭国皇室独有的纹络,在阳光下流转着琉璃般的光泽,两侧仪仗队所持的赤羽旌旗猎猎作响,恍若红云翻涌。
“是东昭国柯祁王世子!”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黎准身着墨玉暗纹锦袍,腰间悬着象征东昭皇族的螭龙玉佩,显得整个人沉稳内敛,贵气十足。
而他身旁的冯曼曼头戴缀满彩羽的藤编花冠,细碎的珠串垂在眉眼间,笑起来时会随着睫毛轻颤,像山间跃动的晨露,腕间金丝镯随着行礼的动作发出清越声响。
顾子陵立即将父亲母亲叫到前厅,恭迎贵客。
黎准玄色锦袍上暗绣的东昭云纹拂过门槛,身后十二名侍卫抬着的檀木匣压得青砖咯吱作响,鎏金锁扣在夕阳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恭贺肃王殿下、乐安县主大婚之喜!”
黎准抬手,身后十二名侍卫鱼贯而入,整齐划一地将贺礼码成金红色的小山。
“国主特命本世子送上贺礼,以示两国百年之好。”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中神色复杂的顾衡远,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 这位国公大人怕是还不知晓,自家女儿如何在东昭朝堂掀起惊涛骇浪。
待宾客稍作安顿,顾衡远与虞婉便在花厅设宴招待黎准与冯曼曼。
花厅内,青瓷茶盏与金镶玉杯相碰,发出细碎的脆响。
“没想到,东昭国主与小女竟然还有如此深的渊源。” 他举杯时,蟒纹袖口扫过红木桌案,“不过,世子此番携重礼而来,顾某实在惶恐。”
黎准轻抿茶盏,唇角扬起温润笑意:
“国公大人言重了。乐安县主在东昭力挽狂澜,助国主平定乱象,这份恩情,东昭上下铭记于心。且我父王也让我备了薄礼,感念县主大恩,我父王常言,县主的胆识,便是我东昭儿郎也要甘拜下风。”
顾衡远和虞婉相视一眼,彼此方才听闻女儿在东昭的所行,真是暗自捏了一把汗。
突然意识到,自己养在深闺的女儿,早已长成能搅动风云的模样。
随即,顾衡远仰头饮尽烈酒,喉结滚动间,
“敬东昭与万历,愿两国情谊永世长存。”
在得知,冯曼曼是特意来见女儿的,瞧这小姑娘也是讨喜的很,便提议想让她住下,等女儿回来,俩人便可好好叙叙。
冯曼曼灵动的双眸满含期待地看向黎准,得到首肯的刹那,她的笑容比外面的艳阳还要灿烂。
就在这时,院外又传来管家忠伯焦急的通禀声:
“老爷,夫人,北疆使团的人来了!”
虞婉面露疑惑,“老爷,这······”
顾衡远沉吟片刻,“去看看。”
随即让顾子陵留下继续招待黎准二人,他们则步履匆匆地往院中而去。
街道上的喧哗此刻如潮水般漫进府墙,百姓们挤在朱漆大门外。
当三十六匹披着狼皮鞍鞯的烈马奔腾而至时,马蹄声震得青砖都微微发颤。
为首的使臣掀开镶着熊罴毛边的斗篷,捧着的赤金匣上还凝着北疆独有的霜花,隐隐透出幽蓝的光晕。
“北疆太子牧星驰祝新人永结同心!”使臣一声高呼,最前方的檀木巨箱轰然开启,顿时异香四溢。
只见箱中赫然立着一尊由千年金丝楠木精雕而成的麒麟献瑞摆件,每一根鬃毛都纤毫毕现,在阳光下流转着琥珀般的光泽,更神奇的是,麒麟双目竟是用两颗鸽血红宝石镶嵌,眸光流转间仿佛要破空而出。
箱底铺满的顶级沉香木,纹理如流云舒展,仅是嗅上一口,便令人神清气爽。
紧接着,第二层箱匣打开,十二支嵌着南海夜明珠的金步摇泛着柔和的光芒,每支步摇顶端都悬着北疆独有的雪魄玉,这种玉石只生长在终年不化的雪山顶峰,遇热则暖,遇冷则凉,据说贴身佩戴可保百病不侵。
更令人咋舌的是,压箱底的竟是一整套由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头面,玉色温润如凝脂,每一片花瓣都雕着北疆的图腾,在烛光下流转着淡淡的荧光,仿佛将整片雪山的灵气都凝聚其中。
围观的百姓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连见多识广的礼部官员都瞪大了眼睛。
顾衡远望着堆积如山的贺礼,眉头蹙得仿佛能夹死苍蝇 ——
这些宝物,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北疆此番出手之阔绰,实在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