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左军都督佥事府,孙家。
孙老太太正准备睡下,不想,临晚迎来了老儿子孙衔山,刘嬷嬷连忙吩咐女使退下准备来养生茶。
“大晚上来叨扰母亲歇息,属实是儿子的不该。”
孙老太太端起养生茶抿了口,淡笑道:“你这么晚来,可是因着今儿皇上给你晋封的旨意。”
“还得是母亲最懂儿子的心。”
孙老太太放下茶盏,哼哼道,“说吧,是心里有什么疑惑解不开。”
孙衔山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母亲,“前阵子母亲前往白云观清修,连日是来朝堂上发生的几桩大事,儿子确实有些悟不透,总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孙老太太目光悠悠的看着他,不急于开口。
“今儿皇上在朝堂上颁布的晋封官员,自然是于皇上有利的忠臣,只不过,这其中国子监祭酒家的沈大郎,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皇庄之事生起牵连甚广,上林苑监正及多名官员全数下狱查办,华家满门男丁流放北地,董家革职不录,偏偏沈大郎这个左副监正不仅没受牵连,还晋升加官。”
“儿子也想到这其中,沈家大郎指定私下为皇庄之事出了力,但沈家沈祭酒自持清流,从不入党派之争,沈大郎所能发挥的余力,想来并不多,况且,他本是上林苑官员,整个上林苑官衙于此事难逃其咎。”
所以,他思前想后就是参不透。
孙老太太还以为老儿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想不透,没想到,竟是操心起别人家的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说你倒是闲得很,自个得了好,还不许别人家有出路,独树一枝何不如百花齐放的道理,你倒是还没参悟。”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并非是眼红沈家,只是将来咱两家都在京城,若能参透其中也好晓得两家如何往来,便是担心,沈大人这事并非是皇上的意思,也有可能是其他党派在背后做一把推手。”
孙老太太笑了笑,拎起盏盖轻轻拨弄,“要是因为这,你大可放心好了,皇上接连几番动作,那些有异心的官臣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节骨眼里动手。”
听老母亲这般说来,孙衔山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
“我回来的这两日,你家大娘子也没闲着,她这没心思城府的性子在官眷圈子里左右逢缘,倒是在我耳边说了不少事。”
“皇上大力彻查皇庄之事,绝非偶然。”
“这事,儿子也是想到的,听说忠勇伯府世子一到皇庄,当天傍晚御林军就从皇庄押了人回城。”
孙老太太点了点头,“以往,人人都说忠勇伯府世子是个不生性的泼皮,实则,人家可比你聪明着呢,刚进了工部就被皇上重用,可见得皇上这个计划是有段时日。”
孙老太太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听说,前屯田司主事是邢家的人,因前相向朝廷献了一批新粮食的种子,得了皇上的旨意外放各地跟进新粮食的分布。”
“正是。”孙衔山点点头
“说起这个新粮食,其实咱京城早就已经出现,叫什么来着。”孙老太太看向刘嬷嬷。
身旁的刘嬷嬷低声笑应,“回老太太的话,那叫木薯,御蝶糕点铺有好些用木薯粉制作的糕点,老太太最爱吃御蝶坊做的木薯芋圆糕,咱家小姑娘担心您多吃不易消化,每回只给您买半笼。”
孙老太太笑容和煦,提到贴心的小孙女,脸上尽是欣慰之色,“正是这木薯。”
说罢,看向老儿子,“城里怕是不没有人知道,御蝶坊和贺家的关系。”
孙衔山意外的怔了怔神,“那难道是永安郡主开的铺子。”
孙老太太笑看着身旁的刘嬷嬷,刘嬷嬷点头应道,“回主君的话,听说御蝶坊的东家与永安郡主乃是姻亲的关系,永安郡主在乡下的养老娘的侄女,是御蝶坊东家的二房娘子。”
孙衔山闻言,对上老母亲意味深长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母亲,您的意思是,前相进献的新粮食其实是贺大人在背后给予的助力。”
孙老太太点了点头,抿了口茶。
孙衔山悟然大语,仍是有些不解,“母亲,儿子还是有一事不懂,既然新粮食来自贺大人的发现,为何需要借助前相之手进献朝廷,难道此乃贺大人二次向前相献计投诚之举。”
孙老太太也是刚刚才想通的点,笑道,“是也不是。方才我想了想,近来朝堂上的动荡,一切皆因皇庄之事生起。”
“嗯呐!”孙衔山静静听老母亲说来。
“如此说来,我该是没有猜错了,你先前说总觉得背后有人推动整件事,想来,这背后之人正是贺大人。”
孙衔山震惊且意外的瞪大了双眼,深深的抽了口凉气。
“面明上贺大人的确是向前相献计投诚,实则,他算准了宰相之后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从小小的屯田司一职牵连起整个事发,好手段好计谋,果然是太师后人,后生可谓。”
听老母亲分析到这,孙衔山再伤也反应过来,“所以,母亲您的意思是说,贺大人借助此番新粮食的投诚,不管前相是否信任于他的真诚,前相不可能错过立功的表现,如此,朝廷为了推广新粮食,必定动员屯田司主事等管职出京。”
“一旦屯田司职务空缺,皇上便可借机补位,补的是什么人自然由皇上说的算,明面上可以说是暂替其职务,要是动用别的官员,或许各党派会怀疑皇上的用心,但是,安排忠勇伯府世子势必减弱了旁人的疑心。”
孙老太太欣慰点头,心想,这儿子还不算太傻。
“以梁世子以往不着调的性子,没有人会把他当回事,宰相更不会担心梁世子能坐稳屯田司职务。”
“接下来,再由梁世子秘密前往皇庄堪查,到了地方可打着查账的由头,杀得几方党派一个措手不及,顺利的话一举揪出几位皇子党的母族在背地里干的腌臜事,皇上便有理由对他们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