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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针破风的锐响混着骨刺破土的闷响在雪地里炸开,十二道寒芒攒射元湛面门。每枚暗器尾端都拖着三缕婴儿胎发,发丝间缠着用尸油浸泡的死灵符文,青灰鬼火在发梢明灭,如同被掐住咽喉的幼魂在挣扎 —— 这正是东瀛邪修秘传的「三阴夺魂钉」,专以百日婴尸的三魂精魄祭炼,中钉者若不能及时斩去受创肢体,魂魄便会顺钉而入,被炼作傀儡。
为首忍者蜷伏在三棵合抱粗的雪枫后,指腹在掌心碾出血珠。他袖中短刀的骷髅吞口突然张开下颚,泛黄的犬齿间卡着半片人类指骨,正随着呼吸吞吐血气,刀镡处嵌着的婴儿头骨突然转动眼窝,黑洞洞的颅腔对着战场方向,发出只有同类才能听见的尖啸。
元湛垂在身侧的左手骤然掐出冥河十三印的起手式 ,腕间悬挂的白骨牌发出磔磔怪笑,正面十八具骷髅同时转动颈骨,眼窝中渗出的墨色咒光如活物般顺袖游走,在半空凝成九道冥蛇虚影。蛇信吞吐时带起的阴风卷碎冰棱,万千冰屑在咒力漩涡中聚成九幽莲台将十七枚淬毒暗器困在中央。
铁水蒸腾的滋滋声里,元湛右手中指弹出两滴黑血,落地时竟在雪面烧出焦黑足印,正好砸中试图破阵的手里剑,符文瞬间崩裂成荧光碎屑,像极了被踩碎的鬼火。
\"八嘎!\" 左侧忍者小队同时结印,十二道冰棱从元湛脚边呈六芒星逆旋状爆起,冰刃表面凝结的霜气竟在空中凝成恶鬼哭脸。那些鬼脸皆是被献祭的童男童女,眼眶处流着冰晶泪,张口发出无声的尖啸。
元湛足尖轻点最近的冰刺,靴底与冰面接触的刹那,冰层下突然浮现出冥河纹路,凡亡灵类术法触之即溃。他腰间的「无间斩」倭刀 突然发出清越颤鸣,刀镡处镶嵌的人目铜扣爆发出刺目血光,刀身刻着的「无间」二字泛起金红双色,这把从新田大名手中夺来的凶刀,正适合切碎这些鬼子。
刀光掠过两名忍者咽喉的瞬间,元湛双眸骤然化作纯黑,瞳孔深处浮现阎罗殿的虚影,被斩落的头颅滚出三丈远,颈腔喷出的血柱在雪地上溅出红梅,血液却诡异地悬浮半空,化作无数细小血珠逆流至刀身,顺着刀镡处的人目涌入元湛体内。更骇人的是,那些本应隐匿在风雪中的忍者身影,在他眼中如同被撒了磷粉,衣摆下藏着的三柄「赤鬼苦无」清晰可见,刃口泛着的紫黑色毒光。
尸蛭毒!中者三息内浑身精血会被吸成毒水。
\"幻术这种小把戏...\" 元湛足尖连点冰棱跃起,倭刀在空中划出逆时针九道弧光,刀风所过之处,三棵雪枫的枝桠竟齐齐枯萎,树皮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如同无数只小手在抓挠。
忍者的苦无刚要脱手,刀刃已从他肩颈斜劈至腰腹,脏腑落地时还带着未散的幻术残光,在雪地上映出无数个重叠的血腥画面 —— 那是死者生前见过的最恐惧场景,被魂术强行具现。剩下几人正要结阵,却见元湛突然消失在风雪中,唯有刀身上甩动的杂质血珠,在冰面砸出滋滋声响,竟在雪地上蚀出深可见骨的小洞。
\"请鬼婴!\" 为首忍者终于露出慌乱,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婴儿抓痕状的「血婴咒」,指尖血液滴在雪地上的瞬间,其余几人同时撕开背后的腐殖土囊。暗红色泥土里混着八具婴儿白骨,每根指骨都缠着半截红绳,正是邪祀的核心祭品。
手中短刀划开手臂,鲜血溅在雪地,竟诡异地凝结成骷髅爬行的形态,雪层下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元湛刚落地的双脚突然陷入震颤,八道黑影从雪下破土而出,如婴儿大小却身着白骨温养的胴丸,手中握着的肋差刀刃上满是婴儿啃咬的齿痕,眼窝中跳动的幽蓝鬼火,正是用活人魂魄温养的「尸灯」。
\"有点意思。\" 元湛舔了舔刀上的血,倭刀突然发出黄泉河水翻涌的呜咽声,刀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尸骸纹路 ——那是刀魂吞噬的三千怨魂所化,每道纹路都在诉说死时的痛苦。他踏前半步,左脚在雪地踩出引魂印,地面瞬间裂开三道细缝,隐隐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右肩微沉的刹那,背后竟浮现出模糊的判官虚影,手持生死簿,笔尖正对着结阵忍者的眉心。八道刀光几乎同时斩落,首刀破甲胄,赤焰焚烧白骨甲胄;次刀碎白骨,黑炎吞噬「尸灯」;第三刀斩向阵眼,刀风所过之处,雪层下的婴儿骸骨突然发出尖啸。
八具傀儡同时举起武器格挡,却见黑色狱息顺着刀刃蔓延至关节,符咒上的朱砂字瞬间卷曲成灰,金丹期的煞气-狱息,面对灵体与咒文,小菜一碟。
甲胄内的白骨发出咔嚓碎裂声,尸灯鬼火被一刀斩灭。当最后一具鬼婴傀儡倒地时,六芒星阵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将忍者们的反噬伤势强行吸收,阵眼处的为首忍者手臂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嘴角扬起狞笑,却没注意到元湛刀身上的「无间」二字正在滴血。
\"地府收魂,岂容宵小夺食?\" 元湛双掌持刀,脚下爆发出三丈黑雾,黑雾中浮现出无数锁链虚影,正是幽冥地府的「勾魂链」,那些被吸收的血光竟逆流回忍者体内。最先惨叫的是结阵的六人,他们的伤口突然炸开,血液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锁链,反向缠向阵眼处的为首者 。
以血为引,自噬其主。
元湛足尖轻点,瞬间出现在阵眼上方,倭刀带着万钧之力与庚金之气斩落,刀刃劈开积雪的刹那,地下深埋的六具婴儿骸骨同时炸裂,血雾中浮现出「往生」二字的古老符文,正是地府对渎魂者的最终审判。
污血泼洒在积雪和雪枫上,留下难以净化的黑色斑驳,那些被血浸染的雪枫树干,竟浮现出无数婴儿小手抓挠的痕迹。元湛擦净刀上的血,看着那些逐渐消散的鬼火,忽然注意到某具忍者的甲胄内侧,倒悬的骷髅头刻痕里嵌着半粒碎玉——玉色青灰,他指尖拂过那粒碎玉,触感凉得反常,仿佛有细小的冤魂在指腹下震颤。
“鬼鬼祟祟的亡灵把戏,还真让他们走出了东西方兼容的路子。”
元湛指尖刚要触到雪地上的倭刀,远处林海中突然飘来一缕晦涩的海螺声。那声音像生锈的锁链在礁石上拖曳,尾音里还缠着若有若无的咒文震颤,直往人识海里钻。本已断气的忍者们瞳孔骤然收缩,眼白泛起蛛网般的青纹,唇角竟扯出诡异的弧度 —— 下一刻,他们胸腔发出闷雷般的轰鸣,七窍涌出的黑血不是液态,而是带着冰晶的胶状物质,落地时溅起的每滴血珠都在雪面蚀出蜂窝状凹坑,空气中弥漫着烧焦毛发的恶臭。
\"妖术就是妖术!\" 元湛足尖点地退后半丈,袖中飞出三张赤铜符纸。符面刻着的镇魂纹遇血即燃,暗红火焰在雪地上勾出八卦阵图,将迸溅的黑血困在阵中。那些血液仿佛活物般扭曲蠕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表面还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脸,正是被献祭的无辜幼童精魄。符火灼烧下,血液渐渐缩成拳头大小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眼球状凸起,每个眼球都在倒映元湛的身影。
待肉瘤爆开,地下竟露出一枚刻着东桑菊纹的令牌,\"天照\" 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金光泽,边缘还凝着未散的亡灵之力。他拾起令牌的瞬间,腰间白骨令牌突然发出磔磔怪笑。一百零八具罗斯人头骨炼化的灵器表面,浮刻的阎罗纹与令牌上的菊纹激烈共振,两股阴寒之气在掌心绞缠成黑色漩涡,元湛只觉指尖传来万蚁噬咬般的刺痛,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竟在空中凝成小蛇形态,朝着令牌方向蠕动。
元湛调动狱息裹住碎裂的令牌。待黑雾散尽,掌心只剩几块暗淡石片,石片上隐约还能看到半朵焦黑的残菊,菊瓣纹路间嵌着细小的咒文,好像是死神海拉的真言。
\"朋友啊,朋友...\" 元湛捏着石片低笑,歌声混着风雪飘向远方。
那些乘着黑船而来的欧罗巴亡灵法师,总爱在骨笛上刻满倒十字咒文,和眼前东桑忍者筋骨间的死灵印记如出一辙。他轻抚腰间白骨令牌,每具头骨眼窝处都嵌着拇指大小的水晶,里面封存着死者临终前的恐惧。
“还是太小了!”
闻着空气中的恶臭,元湛手指一捻,五张黄符落地,燃起淡淡的磷火。
在地面刻画出八卦之样,只见八卦中心浮现出「净」字黑印,黑印旋转时洒下万千光雨,将地底腐坏的土气绞碎成齑粉。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神魂一阵疲累 —— 从山海关到这里,三天内经历的大小战确实很锻炼人,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甚至出现了片刻的重影。
等到他寻到一处废弃洞穴时,暮色正浓。洞顶垂落的冰棱在风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极了亡灵的私语。元湛盘膝坐在洞中央,指尖掐出法印,白骨令牌连接着地府,传来纯正的阴气。
洞顶垂落的冰棱突然发出脆响,万千细小冰晶在他周身聚成光茧。他闭上双眼,内视中可见丹田处的冥蛇虚影正盘绕着一枚血色舍利,那是斩杀东瀛忍者首领时炼化的精魄。随着「黄泉炼魂诀」运转,舍利表面的咒文如蛛网般崩裂,化作点点金芒融入冥蛇鳞片,蛇首额间的第三只眼竟缓缓睁开,瞳孔里倒映出无数亡灵往生的场景,有东瀛的巫女在海边招魂,也有欧罗巴的法师在古堡前献祭。
洞穴外的积雪在午夜时分悄然融化,又在黎明前重新冻结,冰层下形成的气泡在月光下闪烁,如同散落的星子。当第一缕阳光穿过冰棱,元湛周身的冰晶光茧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继而如碎钻般纷纷扬扬落下。他睁开眼,眸中黑瞳深处竟流转着细密的金色咒文 —— 那是「地眼通」突破第四重「黄泉视」的征兆,此刻哪怕隔着百丈厚雪,也能 \"看\" 见地下三尺处冬眠蛇类的心跳,甚至能 \"听\" 见它们血液流动的声音。
吐息间,元湛掌心翻出一叠黄纸。指尖掠过纸人眉心时,精血化作的红符瞬间点亮,原本巴掌大的纸人纸马迎风见长,转眼间变成前四后八的仪仗队。为首纸人举着丈高罗牌,牌面绘着「黄泉引」符文,符文流转间竟在牌面形成一扇虚门,隐约能看见门后奈何桥的轮廓;八名轿夫敲着青铜铜锣,锣面上刻着的辟邪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每声锣响都会荡起一圈肉眼可见的音波,将周围的积雪震成齑粉。
当第一声锣响在山谷炸开,远处雪堆突然轰然崩塌,一头丈二高的黑熊甩着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洞穴。它胸前的鬃毛呈火焰状赤红色,血红的瞳孔里跳动着暴怒的火焰,熊掌拍在雪地上,竟将三尺厚的冰层砸出裂纹,口中喷出的热气在寒空中凝成白雾。
\"当 ——\" 第二声锣响带着摄魂咒力,黑熊前爪刚要拍下,突然浑身一颤,眼中凶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的懵懂。它硕大的熊掌悬在半空,喉间发出委屈的哼唧,肥胖的身躯竟乖乖地蹲伏下来,脑袋讨好地蹭着元湛的膝盖,如同一只巨型宠物犬。元湛笑着抚过黑熊颈间的鬃毛,触感像揉着一团结冰的棉絮,掌心传来的体温却异常灼热 —— 这是关东山特有的「火熊」,冬眠时体温能融化三尺坚冰,皮毛下的脂肪层更是天然的防火屏障,传说其祖先曾是北极冰熊与火麒麟的混血。
纸人抬着的朱漆大轿落在熊背,轿夫们熟练地将轿杠固定在熊鞍上。元湛刚坐进去,黑熊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这不是愤怒,而是在模仿山民进山时的喊山调:\"打马进山入营盘嘞 ——\" 声音震得枝头积雪簌簌而落,惊起数只栖息的寒鸦,连远处的山峦都传来隐隐的回音。随着第三声锣响,仪仗队迈开整齐的步伐,火熊驮着轿子踏碎薄冰,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泛起一圈淡淡的金光,那是「黄泉引」符文的力量,在净化沿途的邪祟之气。
远处山峦间,若金坛的青瓦飞檐已在林海中若隐若现。檐角悬挂的铜铃正被山风吹得叮当作响,铃声中竟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细语,那是若金坛供奉的保家仙在感知到亡灵气息后的警示。元湛靠在轿中,望着头顶掠过的寒鸦,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关东山,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