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是寒亦派来的奸细,来...来人...”
靠在病榻上的鹤言用自己那空洞的双眼死盯着下跪之人。
他的声音极度虚弱,喘息声有气无力。
仿佛昨日能从昏迷中苏醒,都已是种奇迹...
狡诈奸险的韩总管立马做出一副畏惧模样,他双手摆动,接着急切的解释起来。
“大人...在下绝非细作,实在是与那寒亦...不,寒狗!与那寒狗有杀父之仇,这才不不远万里前来投奔您,希望能您为我父亲...报仇...”
话音刚落,他便开始猛地给鹤言磕头。
“行...行了,寒亦他,为什么要杀了你的父亲?”
昨日就编好了故事的韩总管是张口就来。
他抹着用力挤出眼角的泪水,甚至宛如真的丧父一般委屈嚎啕道。
“我父为人刚直,见不得寒狗加重赋税,于是三番两次向他进言要减轻赋税休养生息,寒狗他觉得不耐烦...就拔剑...将我父亲刺死啊!呜呜...”
此人声情并茂的演出令鹤言有些忍俊不禁。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想在寒亦的手底下出仕为官,居然还得...通过艺校的考试,不然你怎么那么会演戏呢,嗯?”
鹤言用力的瞪了他一眼,立马就吓得韩总管连连磕头。
“大,大人...我,我实在是没有骗您啊...”
“胡七八扯,寒亦的下属,有哪个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刚正不阿,分明是你美化事实,编造了个理由想要瞒我...你就是个活脱脱的,只会阿谀奉承阳奉阴违的小人。”
被完全戳中的韩总管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如此精湛的演技竟被轻易识破。
“速速离去免你一死,否则...”
好在韩总管脑子转的快。
既然鹤言觉得寒亦手底下没好人。
那干脆自己就装个奸诈小人顺着他的意思来。
只是...
“爹啊,对不住了,眼下危机万分,为了寒大人的霸业与儿子的性命,我只能做个大孝子了!”
如同忏悔一般的在心底默念,随后他缓缓抬头神情苦涩道。
“鹤...鹤大人,在下并非刻意欺瞒...实在是家父所犯之事情太不光彩,唯恐说出来让大人笑话,所以才编造了这么个谎言。实际上是我父与人,与人...与人勾结谋反,结果事情败露,就被...请大人替小的做主啊!”
“来人!”
鹤言像是回光返照般突然怒吼,两位手持长枪的侍卫闻讯后立刻冲入房间。
“把这个满嘴胡话的家伙,给我拉下去砍了!”
“是!”
当两人拽起韩总管的胳膊将要把他拖出时,韩总管带着哭腔沙哑叫屈。
“鹤大人...这,这是为何...我并未说谎啊。”
“没说谎,那你就是把我当傻逼了?图谋造反株连九族,更不提寒亦为人尖刻霸道,令堂要真是谋逆,你现在还能活着跟我讲话?”
“这,这...”
一时间哑口无言的韩总管嘴唇颤抖。
脑子转得快是好事,但并不经过反复推敲编造的谎言,心思缜密之人一眼便能察出漏洞。
“无话可说了吧,拉下去。”
鹤言说罢深吸口气,接着面露难色的合上双眼,仿佛刚才的厉声耗费了许多精气,又或者是不想再同下跪之人多说一句。
“我...其实家父是同寒狗的爱妾通奸,被发现后他气急败坏将我父刺死...他虽说不会加害于我,可我恐他诈我,所以乔装打扮,与一同行挚友不远万里逃到王都,此言句句是真...”
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鹤言就像忘了自己是个病人般惊奇道。
“什么!还有牛?”
不过心乱如麻的韩总管并未发现异样,而是焦急的补充着来龙去脉。
“是那贱人勾引了家父,寒亦这个匹夫,觉得自己是被戴了绿帽,就不问青红皂白的杀了家父...鹤大人,我这次说的是千真万确,绝对没有一句假话...还请鹤大人能替小的报仇雪恨...”
韩总管一个奸诈的小人,此刻却也是像个娘们样的哭哭啼啼。
在这生命攸关的时刻,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处于惧怕还是入戏太深。
“哼,有意思。看来令堂的身体不错,我若是有那么硬朗的身子就好了,咳咳...把他放开吧。”
被侍卫放开的韩总管顺势瘫倒在当地,轻抽的嘴角里不停道。
“谢鹤大人饶命,谢鹤大人饶命...”
瞧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鹤言露出了非常鄙夷的表情。
“一个做官的,还是在寒亦的手底下,遇事畏畏缩缩露出如此丑态,看来寒亦他除了统兵治军外就是个政务白痴啊。”
说罢老态龙钟般的鹤言晃了晃头。
“就你这副德行,休说留你做个官,就是做个侍卫在我面前晃悠我都嫌烦。趁早离去到安全区做点小生意,以后再不要参与国家大事了,这不该是你个窝囊货该操心的。”
“大人...我实是为父报仇...”
“别再说了,我的双亲现在还在寒亦那生死不明,难道我会为你这无知鼠辈去举国之力发兵为你报父仇而不顾我的父母?趁我没改筑以前赶紧退下,非则休怪我做事狠毒。”
鹤言合上眼,接着挥手示意韩总管身后的侍卫。
侍卫二人齐心协力,夹着寒亦就把他拖出了房间,接着恶狠狠的丢出了门外。
“快走吧,若是再敢叫吼扰了大人清闲,你就活不成了。”
摔了个狗啃泥的韩总管满脸土尘,在性命之忧解决后,那份心底的傲慢就又重新占据了大脑。
从小没受过这般委屈的他从地上缓缓爬起,心底里则不痛骂着对自己百般羞辱的鹤言。
“骂吧骂吧,我看你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嘴硬的...呸,匹夫...”
他紧攥双拳轻声嘟囔着走出了鹤言的临时府邸返回了酒店,一开门,便见满脸喜悦的郎中迎了上来。
“韩总管,成了成了!神医愿意收我为徒了。”
“成了,成了就行...”
灰头土脸的韩总管低沉应答,郎中便追问是否是在鹤言那碰了钉子。
“碰钉子算什么,今天绝对是我人生中最屈辱的一天,为了苟命,我甚至编造了那种事,真是愧对我父的在天之灵,真是可恨...”
他握紧拳头青筋暴起,接着愤恨的重锤在墙壁上。
“总有一天,寒大人会让他的一切心血都被终结。我现在巴不得他姓鹤的 活得更久,等到国破山河灭3的那天,我要站在他眼前,把今日所受屈辱,百倍千倍的奉还!不过...哼哼...”
前一秒恨鹤言恨到牙痒痒的韩总管竟突然诡笑起来。
“那个家伙,居然还自己给我找退路,殊不知,他这是放虎归山吧?哈哈哈!”
可是...
韩总管的嘲笑就如同被鹤言听到了一般。
他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虚弱。
而是安逸的躺在榻上品味茶香。
“那白痴,肯定会觉得今天化险为夷全是自己太过聪明,说不定这会还在因我放他生路而觉得是我太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