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句问话,让姜钰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若说刚才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在这个帝王专政的封建社会,帝王的一个念头就能要了她的命。
虽然她还算了解当今皇上,知道他不是一个残暴的人,虽然之前做了准备,但一个人一时的想法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说不定某一件她意料不到的细微的事情,就让皇帝起了杀她的心思。
默默的平复了下心绪,姜钰跪在地上抬起头,说:“这件事关系到颜太师的孙女颜凤禧,颜太师就在门外,不若让颜太师当面与您讲。”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喊了赵福全进来,宣颜太师。颜太师在外边站了多时,又因内心惶恐,走路就有些颤颤巍巍。
“老臣参见皇上。”他撩起袍子跪在地上,叩首道:“老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帝坐在那里沉默了一瞬,然后跟姜钰说:“姜爱卿先起来吧。”
“谢皇上。”姜钰站起身,恭敬的在一旁立着。
皇帝又把眸光放在颜太师的身上,问:“太师何罪之有啊?”
颜太师再次叩首,“臣的孙女颜凤禧受岭南王府朱君宁的蛊惑,做出影响皇上大计之事。臣教导无方,特来请罪。”
皇帝的脸冷如冰霜,他猜到了这件事可能是岭南王搞出来的,但真的证实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的沉了沉。这说明,即使到了如今,岭南王在上京还是有牌能用的。而且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宫里。
皇帝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他垂眸便看到了颜太师那一头的白发,但这并没有让他有一丝心软。岭南王是他心头最大的祸患,更是他实现宏大愿望的绊脚石。如今谁与岭南王扯上关系,谁在他的心中就等同叛贼。
“颜凤禧。”皇帝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他之前对这个名字是有些印象的。之前太后在他跟前提过颜凤禧,想让她做睿亲王的王妃,但被睿亲王拒了。现在看来拒的好。
即使她真的是被朱君宁蛊惑,也说明她配不上自己教导出来的,那么优秀的弟弟。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瞟向姜钰,眉头皱了一下马上收回目光。
这时颜太师的声音响起,“颜凤禧刚才突发恶疾,已暴毙。”
皇帝眯了眯眼睛,但脸上的表情缓和一些。他对颜太师的果决是满意的,作为皇帝他不可能因为颜凤禧的一句话就治她死罪。但是现在颜太师自己动手了,他心里痛快了一些。
不过他扭头看向立在一边的赵福全,“让人去颜太师府上一趟。”
这是要确认颜凤禧是不是真的死了。之前出现了裴听兰诈死的事情,皇帝不得不小心。那裴听兰因为对楚国公的执念,对楚国公府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颜凤禧心仪的人可是睿亲王,皇帝一点也不敢马虎。
赵福全马上出去吩咐得力的人去颜府,而颜太师忍不住苦笑,他在皇帝心中的信任,因为这件事大抵消失殆尽了。思量了一瞬,他又叩首道:“臣自知无脸再见皇上,也无脸再与楚国公同朝为官,臣请皇上恩准臣回家养老。”
这是在自请辞官,而皇帝却没有立马应允。若是在往常他绝对不会犹豫半刻,立马下旨让他回家养老。即使这些年他兢兢业业,为朝廷也做出了贡献。大不了等他卸任后,给他的儿孙一二机会,算是对他这个老臣的优待了。
但是现在,岭南王没除,丞相党羽甚多,他还得在太师的位置上坐着,以免丞相趁虚而入。皇帝一下下的敲击着桌案,思量着对策。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姜钰,问:“姜爱卿,你如何看?”
姜钰没想到皇帝拿这件事问她,神色就是一怔。这话她一个答不好,两边都得罪。她心里思量着,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然后道:“回陛下,臣以为现下铲除祸患是第一要事。”
皇帝眸色深深的看她,心里说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姜钰这回答圆滑,又切中了要点。可他不希望姜钰是个圆滑的人,若她不圆滑就会树不少敌人,而他若是一直支持宠信于她,姜钰也只能忠心于自己了。但是姜钰若是不圆滑,差事也就不会办的好、办的顺。
皇帝一时内心不是一般的纠结。
他收回看向姜钰的目光,敛眸又沉思了一瞬道:“颜太师治家不严,罚奉三年。”
“臣谢主隆恩。”颜太师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皇帝摆了下手让他起身,然后又问姜钰:“这件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这次姜钰没有任何顾虑了,她又拱手道:“颜凤禧受朱君宁的唆使,但她若是不进宫,也不会在皇上您的面前说出那些话。再有,您又是为何那么凑巧,在那个时间去太后的宫中呢?”
皇帝敛眸沉思,姜钰接着说:“再有就是向二小姐,当众给睿亲王送荷包的行为,似乎也有违常理。”
皇帝身体后倾靠在椅子里,耷着眼皮沉默。姜钰说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别的不说,他为何在那个时候去太后的宫中?是因为瑞王说担忧太后身体,他那时正好得空,就想着也去看看太后。
太后这种情况,他很清楚是看一眼少一眼。
瑞王!
皇帝身上染上了沉重与冷厉。
至于颜凤禧为何会来宫中,这应该要问皇后了。皇帝的心又是一沉,但马上又把对皇后的怀疑压了下去,承恩侯也是对付岭南王的中坚,皇后不会在这个时候扯后腿。
他扭头跟赵福全说:“你去皇后宫里,问一问情况。”
“是。”赵福全马上快步离开,又一路小跑的到了皇后的宫中。见到皇后,他也没有遮掩,把话直接讲了。
皇后倒是没有一丝惊讶,问了御书房的情况,知道姜钰和颜太师也在,她过去回话就不合适了,就吩咐身边的嬷嬷,“你跟赵公公去御书房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