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核传奇
南泽镇的秋风吹得人骨头缝发寒,王宁站在百草堂门槛前,望着长街尽头蜿蜒的人龙。他月白色长衫上绣着墨色药草暗纹,腰间系着的沉香木药牌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三日前开始,腹痛如绞的病患就像涨潮般涌来,此刻长街上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像无数把钝刀在剜他的心。
\"哥!又抬来三个走不动道的!\"王雪攥着沾满药汁的帕子冲出门,乌发随意绾成的发髻上还别着半片干枯的荔枝叶。她杏眼圆睁,素色短打裙裾沾着泥点,\"城西豆腐坊的陈阿公疼得直撞墙,再不想办法......\"
话音未落,担架已重重落在青石板上。张娜从内堂疾步而出,鹅黄襦裙掠过药柜,腕间银铃叮当作响。她半跪在担架旁,葱白指尖搭上老者脉搏,眉头瞬间拧成结:\"寒疝之症,得用荔枝核配伍小茴香......\"
\"库房里只剩三剂的量了。\"王宁喉间发紧,目光扫过药柜最上层的檀木匣。那是他上月亲手封存的荔枝核,如今柜门虚掩,露出半截断了的铜锁。
\"定是孙玉国那老匹夫!\"王雪气得跺脚,发间荔枝叶\"啪嗒\"掉在药碾上,\"前日我瞧见刘二狗鬼鬼祟祟在附近转悠!\"她腰间的牛皮药囊随着动作晃荡,露出半截刻着\"百草\"的竹牌。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木轮碾过石子的声响。钱多多的枣红马车停在街心,金丝绣边的车帘掀起,露出他油光水滑的圆胖脸。\"王堂主好兴致啊,\"他摇着檀香扇踱下车,锦缎长袍上的金线牡丹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听闻贵堂缺荔枝核?在下倒是囤了些......\"
王宁瞳孔微缩。钱多多身后的马车上,十余个樟木箱摞得摇摇欲坠,箱缝里漏出暗红碎壳——正是荔枝核特有的色泽。
\"开个价吧。\"张娜起身时带落一缕发丝,她随手别到耳后,动作优雅却掩不住眼底的焦急。
钱多多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医者仁心\"四个金粉大字晃得人作呕:\"往日嘛,十文钱一斤,可如今......\"他故意拖长尾音,肥厚的手指比出个数字,\"五百文。\"
\"你!\"王雪抄起药杵就要往前冲,被王宁伸手拦住。他望着钱多多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壮汉,那些人腰间鼓鼓囊囊,分明藏着兵刃。
\"钱老板这是趁火打劫?\"王宁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袖口下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他想起七年前父亲临终前的嘱托,那时老人枯瘦的手死死攥着百草堂的匾额,浑浊的眼里淌着血泪:\"记住,医者正道,不可弯折......\"
钱多多耸肩笑道:\"行情如此。若王堂主嫌贵,不如......\"他凑近压低声音,\"把这宅子卖给孙老板?他早说了,愿意出双倍价钱......\"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林婉儿不知何时出现在街角,月白色广袖长裙无风自动,发间银色发簪流转着奇异的光。她指尖轻触街边乞丐的额头,那人痛苦扭曲的面容竟瞬间舒展。
\"去荔枝林。\"林婉儿缓步走来,声音空灵得像深山清泉,\"我知道哪里还有。\"她经过钱多多时,袖中飘落半片荔枝叶,叶面上暗红纹路宛如血丝。
王宁望着她腰间若隐若现的青铜药铃,突然想起幼年在医书上见过的记载——\"铃响百草应,护道者现人间\"。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张阳道:\"备好行囊,我们连夜出发。\"
夜色笼罩南泽镇时,四人悄悄出了南门。王雪背着装满草药的藤筐,腰间别着新打造的柳叶刀;张阳推着载满药具的独轮车,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吱呀声;林婉儿手持竹杖,杖头挂着的香囊散发着神秘的香气。
行至十里坡,山道突然传来异响。十余个黑影从树后跃出,月光下刀光闪烁。\"王堂主好雅兴,这是要去哪儿?\"刘二狗沙哑的笑声混着酒气传来,他脸上新添的刀疤在夜色中泛着狰狞的光,\"孙老板说了,你们哪儿也别想去。\"
王雪反手抽出柳叶刀,刀刃划破夜空:\"就凭你们?\"她身姿灵动如狡兔,刀锋直取最近的黑衣人。林婉儿竹杖轻点,香囊突然炸开,紫色烟雾中传来奇异的虫鸣。黑衣人抱头惨叫,手中兵器当啷落地。
混战中,王宁瞥见林婉儿指尖划过荔枝叶,叶片竟燃起幽蓝火焰。火焰掠过之处,黑衣人纷纷退避。\"快走!\"她高声喊道,竹杖在地上划出神秘符文。山道突然震动,滚落的山石挡住追兵去路。
待众人气喘吁吁停下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远处荔枝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却不见往日的郁郁葱葱。枝桠光秃,满地暗红果壳腐烂发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味。
\"怎么会这样......\"张阳蹲下身,捡起一片焦黑的树叶,\"去年我来收药材时,这里还枝繁叶茂......\"
林婉儿指尖抚过树干,树皮上浮现出诡异的黑斑:\"过度采摘,又用了催熟的邪术。\"她转头望向王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若想救这些树,需得用千年古井水浇灌,再施以......\"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孙玉国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山道尽头,身后跟着二十余名壮汉。他玄色锦袍绣着金线蟒纹,手中把玩着荔枝核雕成的手串:\"王堂主,这是要坏我的生意?\"他抬手示意,壮汉们立刻围拢上来,手中火把照亮了腐烂的荔枝林。
王宁握紧腰间药牌,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月光下,荔枝核在他掌心硌出深痕,那是他从小就熟悉的温度——温暖,却带着刺痛的力量。
\"孙老板,\"他上前一步,声音响彻山谷,\"医者治病,也治人心。你看看这片林子,看看这些百姓......\"
\"少废话!\"孙玉国挥手打断,\"今日要么交出荔枝核,要么......\"他冷笑一声,\"让百草堂彻底从南泽镇消失!\"
山风呼啸,卷起满地腐烂的果壳。王宁望着孙玉国身后蠢蠢欲动的壮汉,又看向林婉儿手中泛着微光的竹杖。夜色中,一场关乎药材、正道与生死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暮色如血,将荔枝林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王宁握着父亲留下的青铜药锄,锄刃上锈迹斑驳,却在触碰焦黑树干的瞬间泛起微光。林婉儿半跪在腐叶堆中,素白裙裾沾满泥浆,指尖拂过树根处盘绕的黑色菌丝,突然蹙起眉:\"这些菌丝会吸食树髓,得用...\"
\"用硫磺混着艾草烟熏!\"王雪从藤筐里翻出陶罐,马尾辫随着动作左右晃动,\"我在《岭南药志》上见过!\"她说话间已掏出火折子,却在点燃艾草的刹那,林间突然腾起青灰色瘴气。
\"屏住呼吸!\"张阳猛地扯开衣襟,将浸过水的布条分给众人。他布满老茧的手微微发抖——三十年前,他的师父正是死于这种瘴气引发的怪病。瘴气如活物般翻涌,隐约传来孩童的啼哭,王宁透过雾气,看见不远处的树影间闪过红衣身影。
\"是瘴鬼!\"刘二狗的声音从孙玉国的队伍中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壮汉们手中的火把开始滋滋作响,火苗变成诡异的幽绿色。孙玉国猛地甩了下手串,金蟒纹在火光中扭曲如活物:\"慌什么!给我把他们逼进瘴气深处!\"
王宁感觉喉间发紧,瘴气渗入布条的缝隙,像无数细小的针在刺着咽喉。林婉儿突然摘下颈间的银铃,铃身刻着的古篆符文亮起幽蓝光芒。铃声清越,竟将瘴气震开半丈:\"往东边走!那里有...\"
话音未落,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王雪耳畔飞过,钉入身后树干。树皮瞬间发黑腐烂,露出狰狞的孔洞。王宁反手将妹妹护在身后,腰间药牌与青铜药锄相撞,发出清越鸣响。这声响仿佛触动了某种禁制,林间腐叶下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赤红色甲虫,朝着孙玉国的队伍爬去。
\"是噬心虫!\"张阳脸色骤变,\"快用雄黄!\"他颤抖着从车上翻出雄黄粉,却被突然窜出的黑衣人打翻在地。混乱中,王雪的柳叶刀与对方刀刃相撞,火星四溅。她瞥见黑衣人袖口的蛇形刺青,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钱多多马车旁见过同样的标记。
林婉儿的银铃越摇越急,瘴气开始逆向流动。孙玉国的脸色由红转青,突然拔出腰间佩剑:\"给我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壮汉们挥舞着长刀冲来,刀风卷起腐叶,将众人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
王宁的药锄劈开迎面而来的刀锋,余光瞥见林婉儿踉跄着扶住树干。她发间的银簪光芒黯淡,嘴角溢出黑血——竟是为了驱散瘴气,强行催动了体内真气。\"接住!\"王雪突然将藤筐抛来,里面滚出三颗荔枝核大小的红色药丸,正是父亲临终前秘传的\"回阳丹\"。
林间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王宁看见远处山体裂开缝隙,浑浊的泥水裹挟着腐木倾泻而下。是泥石流!他抓住林婉儿的手腕就跑,张阳推着独轮车紧随其后,车轮在泥泞中打滑,险些栽进深渊。
当众人狼狈地逃到半山腰时,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王宁回头望去,只见孙玉国的队伍被泥石流吞没,刘二狗死死抓住半截树枝,惊恐的眼神与他对视的瞬间,被泥浆彻底掩埋。林婉儿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大口黑血:\"他们...中了噬心虫的尸毒,活不过今夜...\"
夜色彻底笼罩山林时,四人躲进一处废弃的石屋。王雪用燧石点燃枯枝,火光中,林婉儿苍白的脸色如同白纸。她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兽皮,上面画着荔枝树与神秘的符文:\"千年古井水...在山巅的月潭。但取水必须在子时三刻,否则...\"
\"否则井水就会化作蚀骨的毒水。\"张阳盯着兽皮上的图腾,声音发颤,\"我师父临终前,一直在寻找这个...他说,这是守护岭南药材的最后屏障。\"他卷起袖口,露出手臂上与兽皮相同的烙印,那是三十年前,他在师父临终前见到的最后画面。
王宁握紧荔枝核,触感温润却带着灼烧感。石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透过门缝望去,只见无数萤火虫在林间飞舞,却组成诡异的蛇形队列。林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银铃再次发出清鸣:\"它们在引路...但要小心,这是...\"
话未说完,石屋的木门轰然倒地。数十只浑身溃烂的山猿闯了进来,它们眼中闪烁着幽绿光芒,口中滴落的涎水腐蚀着地面。王雪的柳叶刀劈开第一只山猿的利爪,却发现刀刃接触之处,血肉竟如沸水煮过般翻涌。林婉儿将银铃抛向空中,铃身炸裂成万千碎片,化作银色光网笼罩山猿。
\"快走!\"她推着王宁冲向屋外,\"子时快到了!\"四人在萤火虫的指引下向山巅狂奔,身后传来山猿的怒吼与银铃碎片的嗡鸣。王宁感觉荔枝核在怀中发烫,仿佛要挣脱束缚。当他们终于赶到月潭时,子时三刻的梆子声恰好响起。
月光如银练般倾泻在潭面,王宁弯腰舀水的瞬间,看见水中倒映着林婉儿的身影——她背后竟生出半透明的蝶翼,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还未及细看,潭水突然沸腾,无数藤蔓从水底钻出,缠住众人脚踝。林婉儿咬破指尖,血珠滴入潭中,藤蔓瞬间枯萎。
\"拿着。\"她将盛满井水的陶罐塞给王宁,发间银簪彻底失去光泽,\"荔枝林...就交给你们了。\"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月光中。远处传来孙玉国沙哑的笑声,混着尸毒发作的嘶吼:\"王宁...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王宁握紧陶罐,井水沁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望着山下漆黑的荔枝林,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药材有灵,医者有心。\"月光下,荔枝核在他掌心闪烁微光,仿佛在回应这个承诺。而在山脚下,一双猩红的眼睛正透过瘴气,死死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黎明的薄雾如轻纱笼罩荔枝林,王宁将千年古井水缓缓浇在焦黑的树根上。井水接触腐土的刹那,腾起一缕缕乳白色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张阳手持铜勺,将调配好的硫磺艾草汁沿着树干浇下,黑色菌丝发出刺耳的嘶鸣,蜷缩着退入泥土深处。
\"哥!快看!\"王雪突然指着树冠惊呼。原本光秃的枝桠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嫩绿的新芽,米粒大的花苞在晨风中轻轻颤动。王宁伸手触碰新芽,指尖传来细微的脉动,仿佛整棵树正在苏醒。
就在这时,山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钱多多的马车冲破薄雾,金丝车帘被扯开,露出他惊慌失措的圆脸:\"王...王堂主!孙玉国他...他变成怪物了!\"他锦袍上沾满泥浆,发冠歪斜,扇子不知去向,\"昨夜他带着人回来,浑身爬满虫子,眼睛都变成血红色了!\"
王宁与张阳对视一眼,想起林婉儿所说的\"尸毒\"。他握紧腰间的药牌,对王雪道:\"你和张阳继续照料荔枝树,我去看看。\"转身时,瞥见钱多多袖中露出半截荔枝核雕成的手串——正是孙玉国常把玩的那串。
南泽镇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往日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店铺紧闭门户,门缝里不时传出压抑的啜泣。王宁循着血腥味来到孙记药铺,大门虚掩,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掏出浸过草药的布巾捂住口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一片狼藉,药柜倾倒,药材散落满地。孙玉国蜷缩在丹炉旁,玄色锦袍破烂不堪,露出爬满尸斑的皮肤。他的右手已经变成墨绿色的螯爪,指甲上凝结着黑血,正在疯狂抓挠胸口。看到王宁进来,他猛然转头,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救...救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螯爪直扑王宁咽喉。王宁侧身避开,药锄横扫,却在触及孙玉国身体的瞬间被弹开。螯爪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灼痛的伤痕——竟是带着尸毒的利爪!
丹炉突然剧烈震动,炉盖崩飞,滚滚黑烟中传来诡异的 chanting。王宁瞥见炉内暗红的火焰,火焰中隐约浮现出荔枝核的形状。钱多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直在用荔枝核炼尸丹...说是能长生不老...\"话音未落,孙玉国已扑到钱多多身上,螯爪插入他的肩膀。
王宁趁机将随身带着的回阳丹塞进孙玉国口中,同时掏出银针,迅速刺入他身上几处大穴。银针瞬间变黑,说明尸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孙玉国痛苦地翻滚着,丹炉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将整个屋子映得通红。
\"快!把丹炉砸了!\"王宁对闻声赶来的张阳喊道。张阳抄起药碾的石磙,重重砸向丹炉。石磙接触丹炉的刹那,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无数荔枝核从炉中飞出,悬浮在空中,组成诡异的符咒。孙玉国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融化,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钱多多瘫坐在地,肩膀汩汩流血,眼神中满是恐惧:\"我...我也是被逼的...孙玉国说,用荔枝核炼尸丹,能控制整个南泽镇...\"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画着荔枝核与骷髅头的图案,\"这是他的炼尸丹方...\"
王宁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取荔枝核百枚,以活人血浸之,七七四十九日成丹...\"字迹扭曲,透着一股邪气。他想起林婉儿的银铃,想起月潭边的神秘图腾,突然意识到,荔枝核不仅是药材,更是某种古老禁制的关键。
就在这时,镇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王宁冲到街上,只见数十个浑身溃烂的人从荔枝林方向涌来,他们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正是被尸毒感染的症状。张娜带着村民们筑起草药防线,手中的药汤泼向感染者,却只能暂时延缓他们的行动。
\"用荔枝核!\"王宁突然喊道,\"将荔枝核磨成粉,混着古井水!\"他想起林婉儿留下的兽皮上的符文,那些符文与荔枝核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将刚刚采摘的荔枝核砸碎,与古井水混合成粘稠的药液。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药液被泼向感染者。奇迹发生了——感染者身上的尸斑开始消退,眼中的幽绿光芒渐渐熄灭。孙记药铺的丹炉在晨光中轰然倒塌,化作一堆焦黑的废铁,唯有那颗荔枝核雕成的手串,静静地躺在废墟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王宁望着重新恢复生机的荔枝林,手中的荔枝核温润依旧。他知道,这场危机远未结束。林婉儿消散前的眼神,钱多多手中的炼尸丹方,还有孙玉国临死前的诡异笑容,都预示着更大的阴谋正在暗处酝酿。而荔枝核,这颗看似普通的药材,将成为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南泽镇的夜被细雨浸透,王宁倚在百草堂药柜旁,手中的炼尸丹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荔枝叶,叶脉里隐约可见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迹。张娜轻手轻脚走进来,青瓷碗里的汤药腾起袅袅白雾:“先喝碗安神汤,你已经三日没合眼了。”
王宁接过碗,却盯着药方上的朱砂字迹出神:“你看这配方,取荔枝核百枚需配九窍流血之童男血...”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啼哭。两人对视一眼,王宁抓起药锄冲出门,只见雨幕中闪过一抹红衣,正是那日在瘴林出现的身影。
“追!”他大喊一声,踩着积水狂奔。雨帘模糊了视线,却能清晰听见前方传来窸窸窣的爬行声。转过街角,王宁猛地刹住脚步——七八个孩童被铁链锁在废弃的柴房里,脖颈处缠着暗红的荔枝核藤蔓,藤蔓正缓缓钻入皮肤。
“住手!”王宁挥起药锄斩断藤蔓,藤蔓断裂处喷出黑血。孩童们惊醒,眼中泛起与孙玉国相似的幽绿光芒。张娜随后赶到,迅速掏出银针封住孩子们的穴位。这时,房梁上传来阴冷的笑声,刘二狗瘸着腿现身,脸上爬满尸斑,断指处伸出蠕动的肉芽:“王堂主,来得正好。”
打斗声惊动了整条街。王雪举着柳叶刀冲进柴房,却在看清刘二狗模样时愣住:“你不是被泥石流...”“尸丹的妙处,不就是死而复生?”刘二狗怪笑着,从怀中掏出一颗跳动的黑色丹丸,正是荔枝核炼制的尸丹。丹丸表面浮现人脸,赫然是钱多多扭曲的面容。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飞进一道银光。林婉儿的银铃碎片化作光刃,斩断刘二狗的手腕。她的身影若隐若现,裙摆沾满星辉:“小心!他的血有毒!”王宁这才发现,刘二狗伤口流出的血落在地上,竟腐蚀出深坑。
混乱中,被救下的孩童突然集体发出尖啸,脖颈处的伤口裂开,钻出荔枝核大小的甲虫。甲虫振翅飞向天空,组成巨大的符文图案。林婉儿银铃骤响,光芒与符文相撞,整个南泽镇地动山摇。王宁趁机将古井水泼向甲虫,虫群发出刺耳的嘶鸣,坠落在地化作黑水。
刘二狗见势不妙,吞下尸丹欲逃。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凸起无数荔枝核状的硬块。林婉儿咬牙抛出最后一枚银铃碎片,碎片刺入他眉心,爆出一团蓝光。随着一声惨叫,刘二狗的身体炸开,溅出的血珠沾到墙壁上,竟长成了扭曲的荔枝树。
“这些都是《噬灵卷》的秘术。”林婉儿气息虚弱,身影越发透明,她从怀中掏出一卷残破的兽皮,“百年前,有邪修妄图用荔枝核操控生死,被护道者封印。但封印即将松动...”她指着兽皮上的星图,“月满之夜,瘴林深处的古祭坛,是一切的根源。”
王雪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钱多多遗留的册子:“这里面也提到过古祭坛,说要用九十九个童男的血...”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阵阵钟声——竟是南泽镇的镇魂钟,只有在镇民集体遭遇生死危机时才会敲响。
四人赶到镇口,只见瘴气如潮水般涌来,瘴气中浮现出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张阳推着满载药材的独轮车冲来,车上堆满新采摘的荔枝核:“我按《岭南药志》配了驱瘴药,可这瘴气...”他话音被一声巨响打断,镇外的石桥轰然倒塌,彻底切断了南泽镇的退路。
林婉儿银铃发出最后的清鸣,光芒照亮瘴气深处。王宁看见古祭坛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祭坛中央矗立着巨大的荔枝核图腾,无数锁链缠绕其上。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镇民们惊恐的身影——原来整个南泽镇,早已成为邪术的祭品。
“用荔枝核重塑封印!”林婉儿将兽皮塞进王宁手中,“记住,以心为引,以血为祭...”她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银铃。王宁握紧荔枝核,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灼烧感——那是药材的灵性,也是医者的使命。
月满时分,瘴气达到顶峰。王宁带领众人冲向古祭坛,荔枝核在他们手中散发耀眼光芒。当第一缕月光照在祭坛图腾上时,无数荔枝核藤蔓破土而出,缠住了肆虐的瘴气。王宁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荔枝核上,古老的符文在地面亮起,与兽皮上的星图遥相呼应。
“正道不孤!”王宁大喊一声,荔枝核图腾爆发出万丈光芒。瘴气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消散在月光中。当晨光再次洒向南泽镇时,镇民们惊喜地发现,枯萎的荔枝林重新焕发活力,枝头挂满晶莹的果实。而在古祭坛的废墟中,只留下一枚刻着神秘符文的荔枝核,静静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
南泽镇的晨雾裹挟着荔枝清甜,王宁站在重生的荔枝林前,手中握着那枚刻满符文的荔枝核。阳光穿透核壳表面的纹路,在掌心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与他昨夜在古祭坛所见的封印图腾如出一辙。张娜将熬好的驱毒汤药分给守夜的村民,药香混着露水,冲淡了空气中残留的腐臭。
“哥!祠堂那边出事了!”王雪跌跌撞撞跑来,裙摆沾满泥浆,“那些被尸毒感染过的孩子,突然浑身发烫说胡话!”
王宁心头一紧,攥着荔枝核疾步冲向祠堂。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热浪裹挟着腥甜扑面而来。七八个孩子蜷缩在草席上,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红脉络游走,正是尸毒未净的征兆。张阳正在用银针施针,见王宁进来,急得直跺脚:“普通解法根本没用,他们体内像是有东西在吞噬药力!”
荔枝核突然在王宁掌心剧烈震动,符文亮起诡异的紫光。他想起林婉儿临终所言“以心为引,以血为祭”,咬牙割破手腕,鲜血滴在荔枝核上的瞬间,核壳轰然裂开。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作林婉儿半透明的虚影。
“果然是你...”虚影轻叹,发间银铃碎片重新凝聚,“这枚灵核是千年前护道者镇压邪修的法器,唯有医者赤诚之心方能唤醒。”她指尖轻点,金光注入孩子们眉心,暗红脉络如冰雪消融,“但封印松动的根源,还在瘴林深处。”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震颤。瘴林方向腾起冲天黑雾,隐约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王宁望着手中只剩空壳的荔枝核,突然明白古祭坛下镇压的并非邪修本体,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存在。他转头对王雪道:“召集所有村民,用荔枝核熬煮汤药守住镇子,我和张阳去瘴林。”
踏入瘴林时,腐叶下的黑色菌丝已长成参天巨藤,叶片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张阳掏出雄黄粉洒在地上,粉末却瞬间被腐蚀成白烟。“小心!”王宁猛地拽住他后退,一道藤蔓擦着头皮掠过,在空中划出带着倒刺的弧线。
迷雾中传来空灵的笑声,钱多多完好无损地走出,锦袍上金线牡丹鲜艳欲滴,只是眼底蒙着层灰翳:“王堂主,别来无恙?”他抬手一挥,藤蔓组成牢笼将两人困住,“孙玉国和刘二狗不过是棋子,真正的棋手,从一开始就在看你们挣扎。”
王宁瞥见他腰间挂着的荔枝核手串,每颗核上都嵌着暗红眼珠,赫然是那些失踪孩童的眼睛。“你就是百年前的邪修!”他怒喝,药锄重重砸在藤笼上,却只溅起火星。
钱多多抚掌大笑,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钻出密密麻麻的荔枝核,最终化作半人半树的怪物,树根般的巨爪拍向王宁。千钧一发之际,林婉儿的虚影挡在前方,银铃爆发出刺目强光:“王宁,还记得古井水的用法吗?用灵核残壳引动月潭之力!”
王宁恍然醒悟,将荔枝核空壳抛向空中。核壳迎风而涨,化作巨大的铜镜悬在瘴林上方。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镜面上,镜中浮现出月潭的倒影。与此同时,南泽镇方向传来村民们的齐声吟唱,千万颗荔枝核组成的光阵与铜镜遥相呼应。
“不可能!”邪修发出怒吼,巨爪被光阵束缚,“我苦心经营百年,用荔枝核重塑肉身,吸收了九十九个童男的精魄...”它话音未落,月潭之水从天而降,化作锁链缠住邪修。王宁趁机将古井水泼向怪物,井水接触树皮的瞬间,腾起净化万物的白光。
邪修在哀嚎中崩解,化作漫天飞散的荔枝核。这些核落在腐烂的土地上,竟开出纯白的花朵。林婉儿的虚影渐渐透明,她将银铃抛给王宁:“护道者的传承,就交给你了。”光芒消散前,她指向瘴林深处的断崖,那里露出半截石碑,刻着“噬灵冢”三个古篆大字。
当王宁和张阳带着村民清理废墟时,在石碑下发现了真正的《噬灵卷》。泛黄的书页间夹着林婉儿的信笺,字迹娟秀却透着沧桑:“百年前,我师兄为追求长生堕入邪道,用荔枝核炼制噬灵蛊。我虽将他封印,却未能斩草除根...”
南泽镇恢复平静那日,王宁在祠堂前种下了第一棵新荔枝树。树干上镶嵌着那枚灵核残壳,每当夜幕降临,核壳便会发出微光,守护着这片重生的土地。后来,百草堂的学徒们都知道一个规矩——每逢荔枝成熟,总要留一枚最饱满的果实,供奉在刻有林婉儿画像的牌位前。
而在某个月圆之夜,路过荔枝林的村民总会听见若有若无的银铃声,伴随着清越的嗓音,在教着孩童们辨认药材:“荔枝核,味甘苦,温肝肾,散滞气...”月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位白衣女子,手持银铃,踏着星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