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被孙传庭这冷静疾速的分析一点,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瓢冷水,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仔细一琢磨,确实疑点重重。
他冲着那崔正浩破口大骂,将惊怒疑惧全都倾泻而出:“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的大明水师威震四海,船坚炮利,天下无敌!
就凭你们这些坐井观天、只会耍嘴皮子的棒子,也能全歼?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想用这种下三滥的谎话诈你左爷爷?你还嫩了八百年!”
崔正浩被骂得面红耳赤,额角青筋暴起,兀自强撑着喊道,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尔等……
尔等不信?那就等着瞧吧!待你们粮草断绝,腹背受敌之时,看你们还能嚣张几时!
现在投降,并赔偿我朝鲜此番,所受之巨大损失,或许……或许还可商量……”
“商量你个锤子!”左良玉彻底没了耐心,也被这拙劣的谎言彻底激怒,勃然变色,猛地拔出腰间那柄饮血无数的镔铁长刀,
他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向前狠狠一挥:“炮兵听令!轰天雷!给老子瞄准他的破城门,和城墙垛口!狠狠的轰!轰烂他的乌龟壳!
老子倒要看看,拿下你这鸟城,把你们这些满嘴胡吣的家伙,一个个扒皮抽筋,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孙传庭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冷然下令,声音如同寒冰碰撞:“各炮位准备,覆盖射击!
压制城头守军!步卒各营,检查器械,准备攻城!”
随着左良玉一声令下,明军阵后早已蓄势待发的炮兵阵地上,顿时发出了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天空的咆哮!
数十门轰天雷和各式火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炽热火焰,和浓密白烟!
沉重的实心铁球和凌空爆炸、迸射出无数致命破片的开花弹,如同来自天庭的毁灭之锤,带着凄厉的呼啸声,
如同冰雹般密集地砸向汉城,那并不高大的城墙和看似坚固的城门
刹那间,地动山摇,砖石碎块如同烟花般四处飞溅,硝烟与尘土混合成的浓浊烟柱冲天而起,几乎遮蔽了初升的朝阳!
朝鲜守军何曾见过如此猛烈、如此密集、如此恐怖的炮火打击?
顿时被炸得鬼哭狼嚎,死伤惨重,城头上一片混乱,原本那点可怜的阵型瞬间瓦解,所谓的抵抗意志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荡然无存。
那员出城企图施展,拙劣诈降计的崔正浩将军,见明军不仅不被“噩耗”所动,反而以如此狂暴猛烈的攻击作为回应,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
他赶紧在亲兵们连拉带拽的护卫下,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逃回城内,沉重的城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发出绝望的巨响。
但这一切都已是徒劳,在明军几乎不间断的猛烈炮火精准轰击下,汉城的城门连同附近的一段城墙,
很快就被炸开了数个巨大的、足以容纳数骑并行的缺口,断裂的城砖,和守军的残肢断臂混杂在一起,景象惨不忍睹。
“兄弟们!跟老子冲进去!活捉朝鲜王!老子要亲口问问,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敢全歼我大明的水师!”
左良玉双眼赤红,胸中怒火与杀意交织,他一马当先,挥舞着雪亮的长刀,身先士卒地冲向那最大的缺口。
主帅如此勇猛无畏,明军士兵们更是士气暴涨,如同决堤的汹涌洪水般,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向着汉城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接下来的巷战,虽然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抵抗,都要激烈一些,城内的一些朝鲜守军,和贵族私兵也确实凭借街巷房屋,进行了颇为顽强的垂死挣扎,
但在明军绝对的实力优势、旺盛的斗志以及娴熟的小队,配合战术面前,依旧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战斗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
汉城城内所有有组织的抵抗便被彻底粉碎。街道上随处可见倒毙的朝鲜士兵尸体,
鲜血汩汩流淌,将青石板路面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将天空和大地,都染上了一层凄艳的红色。
孙传庭和左良玉在精锐亲兵的严密簇拥下,踏入了朝鲜的王宫——景福宫。
这座宫殿的规模在见惯了,大明紫禁城恢宏气象的二位将军看来,实在有些局促和小家子气,殿内的装饰甚至透着几分寒酸,
但此刻,这里却弥漫着浓稠得,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恐惧气息。
朝鲜国王、王族成员、文武大臣、勋贵宗室,他们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人人面如死灰,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如同俎上之鱼肉,等待着最终的命运裁决。
左良玉一脚踢开一个挡在路上的、镶金嵌玉却显得俗气的矮几,大步走到那瘫坐在御座之下、连王冠都歪到一边、面如土色、
眼神涣散的朝鲜国王面前,用那柄还在缓缓滴落血珠的刀尖,毫不客气地指着对方的鼻子,厉声喝问,声音如同炸雷般,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说!刚才城外那个姓崔的混蛋,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的水师怎么了?是谁?
是他妈的谁全歼的?你敢有半句假话,老子现在就把你们这帮人全剁碎了扔到汉江里喂王八!”
孙传庭则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站立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缓缓扫过跪在地上、
抖成一团的朝鲜群臣,语气森然得如同数九寒冰:“如实招供,尚可暂保性命,免受皮肉之苦。
若有半字虚言欺瞒,立诛九族,鸡犬不留!”
那朝鲜国王早已吓破了胆,浑身抖如筛糠,嘴唇哆嗦着,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裤裆处甚至渗出了一片腥臊的水渍。
还是旁边一个年纪颇大、头发花白、懂汉语的老臣,强忍着无比的恐惧,哭丧着脸,如同捣蒜一般拼命磕头,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紫,带着哭腔回道:
“上国将军息怒!息怒啊!崔正浩他那是罪该万死!是为了鼓舞守城士气,临时编造的谎言!
虚张声势!贵国的水师并非被我朝鲜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