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没有反驳蓝湛的话,黑瞎子也知道自己这小院子很久没住人得收拾。
他先蓝湛一步走向厨房,还不忘回头看着魏婴和蓝湛两人安顿,“小魏婴,这里我来,你带蓝湛去咱们走之前给你安排的屋子收拾。”
魏婴嘴角噙着笑,应了一声,然后拉着蓝湛往当时黑瞎子安排的屋子走去。
而张起灵很敏锐的感觉到,瞎自从出来青铜门就有点不对劲。
虽然他还是之前的语气在和他们说话 但总觉得他在压制着什么,甚至在躲避
张起灵快步跟了上去。
厨房里灰尘弥漫,橱柜上的碗碟杂乱摆放,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黑瞎子挽起袖口,露出白皙却有力的手腕。
他开始将碗碟一个个拿出来,放在水池边准备清洗。
张起灵站在他身旁。
厨房里,水龙头锈涩地响了几声,终于流出一股浑浊的水,黑瞎子拧到最大,任那水哗哗地冲刷着池中的碗碟。
他低着头,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一道旧疤。
那是当年在某个地宫,为护张起灵而被刀刃划伤的痕迹。
如今早已愈合,却仍像一道沉默的印记,烙在时光里。
张起灵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动作。
他能闻到空气中尘埃与潮湿木头混杂的气息,也能察觉到黑瞎子呼吸的节奏比平常慢了半拍。
那是他在刻意压抑情绪的征兆。
厨房里,水声哗哗,黑瞎子低着头,用力刷洗着碗碟上的污垢,像是要把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也一并搓掉。
任由水珠溅上他的脸颊顺着下颌滑落。
他动作粗重,仿佛那不是碗,而是压在心头的巨石。
张起灵就站在他身后,没再往前,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看见黑瞎子右腕上那道旧疤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一道沉睡的裂痕,也像一道未愈的誓约。
“瞎。”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穿透了水声。
黑瞎子动作一顿,没回头,只是笑了声:“怎么?”
“我不是张家族长了。”张起灵淡淡道,“我只是我。”
张起灵说的隐晦,但黑瞎子懂了。
他猛地转过身,水珠四溅。
他盯着张起灵,眼神里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去青铜门之前 你说你心悦我。”他声音发紧,像绷到极致的弦,“可你后边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后续了。
张起灵眸光微动,没有回避。
“是,心悦你。”他说。
几个字字,轻如鸿毛,却砸在黑瞎子心口上。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疤,声音低了下去:“可你从来没说过第二次。后来我们进了冥界,你对我是好了些……可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感激我,还是真的……喜欢我。”
他顿了顿,咬牙道:“我不想当浮木,哑巴。哪怕是你给的一点温柔,我也想要个明白。”
风从破旧的窗棂钻入,吹动了墙角一张泛黄的年画,簌簌作响。
张起灵缓缓上前一步,两人之间仅余一臂之距。
他抬手,指尖轻轻覆上黑瞎子腕间的旧疤,动作极轻,仿佛触碰一件易碎的古物。
“这道伤,我记得。”他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自我恢复记忆那一刻,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起来了。之前是我的错 ”
黑瞎子猛地抬头,瞳孔微震。
张起灵继续道:“我不是不会动情,我是不敢。张家的命太长,背负太多,我怕我的喜欢,会害你卷入更深的黑暗。可后来,自从魏婴来了,我发现事情有了转机……没有你,我才真正陷入了黑暗。”
他停顿片刻,目光深深锁住黑瞎子:“所以我说我心悦你。不是因为感激,不是因为依赖。
是因为你总是笑着骂我哑巴,是因为你明知前路凶险还非要跟我进青铜门,是因为你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让我流一滴血。”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我可以不是‘张家的张起灵’,而只是‘哑巴’的人。”
黑瞎子眼眶骤然发热,他猛地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失控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调侃的话,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
“那你……”他声音沙哑,翻起来旧账 ,“那你很多次为什么回来之后,不跟我说清楚?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我没有躲。”张起灵低声道,“我只是……在纠结。纠结要不要让你卷进来,可是后边就算我不愿你卷进来,你还是军来了。”
黑瞎子猛地转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印:“那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心悦你。”张起灵直视他,“在这次进入青铜门前我就说过,心悦你。
我想要和你一起,在这里把家安下来。
我要学会像普通人一样,和你一起买菜、做饭、吵架、看月亮。如果你愿意……
我想用接下来的日子,补全那句没说完的话。”
黑瞎子怔住,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有喜,还有深埋已久的委屈。
“你……”他声音发颤,“你说清楚点,别打哑谜!”
张起灵深吸一口气,终于,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藏了很久的话:
“瞎,跟我在一起。”
黑瞎子整个人僵住,眶瞬间红了。
他张了张嘴,想骂他一句“你他妈早干嘛去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哽咽的笑。
“你……你可真够可以的。”他抹了把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是吗?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你站在月光下,我都想扑上去抱你,可我又怕你推开我……我他妈……我……”
他话没说完,张起灵已上前一步,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那是一个久违的、真实的拥抱。
没有生死一线的紧迫,没有诀别的悲壮,只有两个人心跳相贴,体温交融。
黑瞎子愣了一瞬,随即反手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嵌进骨血里。
“别再一个人扛了。”他埋在他肩窝,声音闷闷的,“有我在,听见没有?有我在。”
“嗯。”张起灵闭眼,轻应,“听见了。”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屋脊,余晖洒在四合院的青砖上,映出两人相拥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