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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谨言回府时,高管家欲言又止地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

周谨言挑眉。

“家主,夫人她……”高管家话未说完,就听见内室传来砰砰的闷响,还夹杂着贺思甜软糯的嘟囔:“让你订镜子!让你欺负人!”

周谨言眸色一深,大步走向内室,推开门。

烛光下,贺思甜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床榻上,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夫人在做什么?”

他故意放轻脚步靠近。

贺思甜猛地转身,周谨言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着个和他有七分像的棉花娃娃,此刻正被她揪着衣领子梆梆捶打。

见他进来,贺思甜先是一愣,随即报复性地又捶了娃娃两下,还故意捏着嗓子说:“哎呀~这个娃娃真讨厌,该打!”

“以后你再欺负我,我就揍它,往死里揍!”

周谨言:“……”

他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解下外袍,一步步朝床榻走去。

贺思甜察觉到危险,抱着娃娃就往里缩:“你……你要干嘛?“

周谨言盯着那个被揍得歪歪扭扭的“自己”,突然伸手抢过娃娃扔到一旁,在贺思甜惊呼声中把人压进锦被里。

“本尊就在这儿,夫人何必拿个死物出气?”

“夫人既然这么喜欢‘打’为夫,不如,来打真人?”

贺思甜还来不及抗议,就被他一把捞进怀里。

周谨言捏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不过,为夫建议夫人换个方式‘打’……”

“你放开……唔!”

话音未落,纱帐垂落,被抛弃的棉花娃娃孤零零地躺在脚踏上,见证了又一场“惨无人道”的镇压。

烛火摇曳中,隐约可见它歪倒的身躯上还绣着一行小字:专揍坏男人

与此同时,周慎行刚踏进院子,就听见房里传来噗噗的闷响。

推门一看,于知乐坐在床上,抱着新做好的狗耳朵棉花娃娃,一拳一拳地往它脸上招呼。

“坏蛋,让你欺负我!”

“让你不知节制!”

她每捶一下,棉花娃娃的脸就凹进去一块,然后又慢悠悠地弹回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娘子这是在……杀狗泄愤?”

他慢条斯理地解下佩剑:“还是在谋杀亲夫?”

于知乐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娃娃扔出去。

反应过来后立刻把娃娃藏到身后,强装镇定:“你怎么不敲门!”

“我回自己房间还要敲门?这是个什么道理?”

周慎行大步走来,一把捞起那个被揍得皱巴巴的娃娃,端详片刻,突然笑了。

“为夫竟不知,我在娘子心里这么……可爱?”

“谁觉得你可爱了!”于知乐跳起来要抢,“还给我!”

周慎行将娃娃举高,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既然娘子这么喜欢为夫……”

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不如……今晚让真人陪你练手?”

“你!”

于知乐羞得满脸通红,正要反驳。

周慎行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绣着q版于知乐的娃娃。

瓜子脸杏眼,气鼓鼓的样子和她如出一辙。

最过分的是娃娃肚子上还绣着“求欺负”三个大字!

“周!慎!行!”

“正好。”他把娃娃塞进她手里,“为夫也订了一个,以后娘子想打,就打这个。”

“我打我自己?”

于知乐看着手里憨态可掬的小人,一时哭笑不得。

她突然反应过来,杏眸圆睁:“不对,你这个娃娃是哪来的?”

“哦,今日外出正好遇到了洪婶,所以……”

周慎行趁机将人压进锦被里,咬着她的耳垂低语:“不过现在,还是让为夫亲自领教娘子的拳头,嗯?”

两个棉花娃娃被无情地扔到床角,脸对脸,仿佛也在偷笑这满室春光。

三日后,清晨,周家后院。

两个姑娘挽着袖子,裙角扎在腰间,正吭哧吭哧地挖着土坑。

于知乐额角沁着汗珠,小心翼翼地将一棵青翠的山竹树苗放进坑里。

贺思甜专注地扶正她的龙眼树苗,细心地培土。

周慎行叼着根草晃过来时,就见两人正挽着袖子,一个扶着树苗,一个填土,裙摆沾了泥都浑然不觉。

他突然从假山后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

“哟,偷偷埋酒呢?被我抓个现形了吧!”

他蹲在于知乐身边,伸手就要扒拉土坑。

于知乐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种树呢!”

她眼珠一转,指了指旁边的小树苗:“榴莲树。”

“什么?!”周慎行瞬间弹开三丈远,俊脸皱成一团,“那玩意臭得能熏死一头牛!”

“你种它干嘛?”

“等结了果,专门给你吃。”

于知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眯眯地补充:“一天三个,不吃完不许进屋。”

周慎行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贺思甜憋着笑,继续给龙眼树苗培土。

这时,周谨言负手而来,目光扫过角落那几个酒坛:“既然说是种树,这些作何解释?”

于知乐心虚地擦了擦汗:“这个嘛……”

“夫君~”

贺思甜立刻蹭过去,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沾着泥巴的手在他袖口留下个小爪印。

“树苗长大要时间,泡酒也要时间,一起等着多划算呀。”

她抹了把额角的汗,泥巴蹭在脸上像只花猫。

周慎行还在纠结榴莲树的事,突然福至心灵:“等等,你们突然种树做什么?”

于知乐铲子往土里一插,理直气壮:“今早集市看到卖树苗的呗!”

她望着刚种下的山竹树苗,眼睛亮晶晶的。

“等结果子了,第一个酸死你。”

周慎行撇嘴,蹲下来戳了戳龙眼树苗:“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就这小不点?等它结果,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于知乐瞪了他一眼。

“那更好啊。”贺思甜眼睛弯成月牙,“到时候带着孩子来摘果子,告诉他这是娘亲亲手种的。”

贺思甜轻轻给龙眼树浇水。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落在她脸上,周谨言忽然伸手,用拇指擦掉她颊边的泥点。

于知乐点头如捣蒜:“就是!等我们的树开花结果,坐在树下喝着自己酿的酒,多有意境!”

周慎行戳了戳土包:“所以这棵到底是不是榴莲树啊?”

于知乐把水瓢塞给他:“傻子,浇你的树去。”

晨光里,贺思甜望着刚种下的小树苗轻声道:“看着它们一天天长高,开花结果……”

她眼底漾着温柔的光。

“将来摘下的第一颗龙眼,定要酿成甜酒。”

周谨言大手覆上她握铲的手:“既然如此,为夫帮你多埋两坛。”

他压低声音:“等孩子会爬树了,正好喝。”

于知乐莞尔,转头见周慎行偷偷往山竹树坑里埋什么东西,揪住他耳朵一提。

居然是包桂花糖。

她叉腰问:“现在种糖,秋天能结出糖葫芦吗?”

周慎行嬉皮笑脸地揽住她:“那得看娘子怎么‘浇灌’了。”

微风拂过,新栽的树苗轻轻摇曳,彼时埋下的不止是树苗,还有岁月里最甜的期待。

当晚,周慎行鬼鬼祟祟溜回后院,举着灯笼在“榴莲树苗”前徘徊:“要不……趁现在拔了?”

“敢拔试试。”于知乐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就把你埋在坑里当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