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冷母感到吃惊,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林琳身上,看着她挺着个大肚子,手里还拉着两个大包,满脸汗水,裙子也被汗水浸湿了前胸后背,显得十分狼狈。
他们之所以这么震惊,也许是他们的思想里从来没有过林琳这个家人,没想过她是一个需要特别照顾的待产孕妇!林琳的突然出现,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他们猝不及防,惊愕不已!
王红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来了?你这是……”她的话语在喉咙里打转,说了半天也没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只是眼睛在所有人身上转圈,也许是想寻求支援。
林琳一眼就从他们的表情中读懂了一切。她看到冷海洋家人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出来的惊讶、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不欢迎的意味。尽管她已经快要生产,但他们似乎对她的到来毫无准备,甚至根本没有想过家里还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林琳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和尴尬。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到来即便没有那么受到欢迎,也不至于这么让人尴尬啊。毕竟她是这个家的一员,而且她即将为这个家庭增添新的生命。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冷海洋的家人就是如此冷漠!这让她感到一阵难过。
听到王红那突兀而又伤人的问话,林琳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她解释道:“我早就和冷海洋说过了,我这两天要过来。我下个月就要生了,不能一直在我家待着。闺女生孩子坐月子是不能在娘家的,你不也是这样的吗?”
王红被林琳的话回问得哑口无言,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呀,自己生孩子坐月子也是在这里呀!最后,她只能木然地点点头,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低下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冷海军的脸色阴晴转换很快,让人捉摸不透。他听林琳有把自己的多嘴老婆怼到了墙根,心中暗暗恼怒。他眼皮不抬一下,没有正眼瞧一下自己的兄弟媳妇,更别提什么客气的问候了。阴沉使他的脸色更白,他低着头一个劲地催促着在玩耍的女儿:“英英,你快点吃饭!别磨蹭了!我们吃完了还得赶紧走呢!”
冷母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懵怔中回过神来。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喝着粥,吃着饭,完全无视林琳的存在,仿佛林琳根本就是一个透明人。林琳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离开。
身体上越来越强烈的疲惫感不允许林琳继续这样站下去。于是,她咬了咬牙,横下心厚着脸皮,无视他们冷漠的态度,拖着两个沉重的包,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当她打开灯的一瞬间,房间里的景象让她感到失望至极。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之前的那些杂乱的陈设,没有丝毫的变化。这里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孕妇即将居住的房间,更别提有任何将来产妇和婴儿需要用到的东西了。
床上团着的那一床又厚又硬的旧蓝被子,仍然如常堆在床的里部,显得十分凌乱。
枕头也依然是那个小小的破枕头,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中间被头部压出了一个深深的坑,原本的颜色早已模糊不清的枕巾则像是被揉成了一团废纸,胡乱地皱在一起,乱糟糟的让人不舒服。
在昏黄的灯光下,这一切显得更加破旧和脏乱不堪,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灰蒙蒙的氛围,没有一丝生气。林琳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切,心情也随着这景象变得愈发糟糕。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和叹息,不禁开始怀疑,冷海洋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安然入睡呢?
与冷海洋在一起时,他们睡在整洁舒适的房间里,可他却总是抱怨说睡不着觉。而现在,他却能在这张如同流浪汉床铺一般的床上酣然入梦,这让林琳感到既可笑又可悲。
林琳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放下肩上的两个大包,从里面掏出一条裙子,迅速地换下身上那湿漉漉的裙子。接着,她弯下腰,从床底下摸出了上次带来的自己的脸盆,把换下的裙子放进去,端到到院子里,决定等吃完饭之后再洗。
没有人招呼林琳,甚至都没有人关心一下她是否已经吃过饭。林琳心想:他们难道不知道我还饿着肚子吗?从羊庄到这里得走上好长一段路,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更何况我还是个孕妇呢!就算我是吃了饭才过来的,难道他们就不应该问一问吗?
想到这里,林琳忽然生出一股怒气,她径直朝厨房走去。一进厨房,她“啪”的一声拉开灯。锅台上,放着一口锅,锅里有一把饭勺子,林琳知道这说明锅里还有饭。
至于这饭是留给是谁的?不用想也知道,这多半是冷母特意给她儿子冷海洋留的。“哼,吃!让你们吃!我也得吃!”林琳愤愤地在心里暗暗嘟囔着,从旁边的柜子里拽出一只碗,气鼓鼓地盛了一碗白面汤,又找出一双筷子,这才在脸上又挂上笑容回了屋。
回到屋里,林琳把那只小破木凳子往身边一拉,一屁股坐了下去。她看了看桌上的盘子,里面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此刻的林琳一改往日难为情的样子,毫不客气地伸手去夹菜,不再有心理负担。
冷母冷父这次对于林琳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尤其是冷母,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多少不满,只是显得有些漠然。然而,一向不甘寂寞的王红却按捺不住了,她习惯了欺负林琳,所以又习惯性地开始数落起林琳来:
“林琳,那可是咱妈特意给小洋留的饭啊!你怎么能不打招呼就直接过来吃呢?你把小洋的饭都吃了,他回来可就没有饭吃啦!”
林琳本来还想回怼她几句,但转念一想,跟这种人计较实在是太掉价了,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于是,林琳决定干脆无视王红的指责,就当她在放屁好了。我自己吃不吃、冷海洋吃不吃,跟你王红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多管闲事呢?
林琳打定主意后,便不再理会王红,而是继续安心地吃喝起来,对他们的存在完全视若无睹。冷母看了看王红,也没有说话,既没反对也没赞同,好像和她无关。
然而,王红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继续喋喋不休地唠叨着,数落着林琳的不是:
“小洋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你也不知道给他留点儿饭。你看看你,自己吃个精光,他回来吃什么呀?你可是他老婆啊,怎么能一点都不关心他呢......”
林琳终于忍无可忍,被王红无休止的唠叨彻底惹恼了。她端起碗,又大口喝了一口粥,然后连看都懒得看王红一眼,不急不躁,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他老婆,那就应该明白,我吃他的饭,他肯定不会不高兴的。况且,我现在还怀着孩子呢,这一路走过来,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难道你会不知道吗?至于我关不关心他,这事儿有你操心就够啦,对吧?”
林琳的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不温不火,平平淡淡,但实际上却暗藏玄机,每一句充满了讽刺和挖苦的意味。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可偏偏王红这个蠢货,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林琳搭了腔,还傻乎乎地想要继续对林琳说教。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冷海军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对着自己那头脑简单的老婆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你给我闭嘴!好好吃你的饭!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会说话就别乱说!你管人家那么多闲事干什么?赶紧吃你的饭,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林琳可不是王红那样的人,她的心思细腻且敏锐,自然能够听出大伯哥冷海军最后那句话的弦外之音,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冷笑,嘴角微微上扬,在心里轻哼一声:“呵!说你自己吧?”她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大口吃喝,完全不理睬受到冷海军夫妻。
冷海军并没有直接点名道姓地呵斥林琳,这让林琳也不愿与之正面交锋。她选择了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来应对,那就是装作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
其实,林琳并不是害怕冷海军,而是实在不愿意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她对冷海军那张阴鸷的白皮脸有着深深的厌恶感,她深知冷海军这个人满肚子都是坏心眼子。
所以,只要冷海军不主动招惹她,她绝对不会去自找麻烦,更不会主动去和他撕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引火烧身,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由于林琳已经到了孕晚期,即使她再瘦,九个月的孕肚也让她的身体变得十分沉重,行动不便。冷母再冷血冷漠也不至于没人性,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故意刁难林琳这个儿媳妇让她去洗刷锅碗。王红听到这个安排后,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但又不敢公然违抗婆婆的命令,只得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一边不情不愿地朝厨房走去。
这个王红其实并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她和林琳一样都是女人,都是冷母的儿媳妇,而且她自己也曾遭受过婆婆的欺凌,也经历过艰难的怀孕过程。可如今,她却总是想要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强加在后来进门的妯娌林琳身上。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有伤疤,非得让别人也受伤”。王红似乎觉得只有让林琳也经历和她一样的痛苦,甚至比她更痛苦,自己的内心才能得到平衡。
林琳从来没有想过要故意给她制造麻烦为难她王红,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针对她的事情。然而,王红却仗着现在有了林琳这个可以为自己挡冷母责难的替罪羊,处处刁甚至变本加厉地刁难林琳。她似乎总是想要压林琳一头,让林琳在众人面前出丑、难堪。
林琳对这种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所以能躲开就尽量躲开。但有时候实在避无可避,林琳也会毫不客气地回击她两句,让王红知道自己并不是好欺负的,别总是像冷母那样对自己指手画脚。
林琳心想:冷母是个婆婆,算是长辈,我林琳可以忍让她多点。你王红算个什么?一个高中差生,只能上技校的毕业生,在单位人人人看不起,智商不高却总想显示自己有智商的蠢货,凭什么也来凑热闹欺负我林琳?一次两次可以,多了我可不管着你!
于是就在今天,林琳终于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怼了王红几句。结果,王红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洗锅碗,而林琳则完全不想再理会她,不与傻子论短长,说多了傻子也理解不了。毕竟,又不是林琳让王红去干这些活的,有本事你就明说出来,要是说不出来那就只能乖乖忍受着吧。
王红在厨房洗刷时,林琳去院子里把自己先前换下来的湿裙子洗干净搭在铁丝绳上晾起来。此时,王红已经洗好了碗筷,站在院子里看着艰难搭裙子的林琳。她标志性的动作——弹弹上衣下摆,弹弹裤子腿边,想对林琳张嘴说什么。
林琳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转身回屋里去了,她还要收拾房间和床铺呢。她可没心思去关注那一家子的事情,更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个爱胡扯八道的王红、阴沉着脸的冷海军。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只要别来招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