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大家都这么说,林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她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的紧张和担忧可能真的是有些过于神经质了。回想起自己整个下午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林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既有对自己的调侃,也有对终于放下心来的释然。从这一刻起,林琳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琳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心事重重。更多的时候,她则是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和春艳她们聊聊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七月份已经快要过去了。林琳意识到,自己的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她开始思考一些实际的问题。
就在这天,冷海洋下班回来羊庄。林琳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他商量一下关于生产的事情。
“海洋,下个月中旬我就要生了。”林琳说道,“离现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是不是应该去你家住着了呢?那里离医院比较近,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也能及时赶到医院。”
冷海洋听了林琳的话,思考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林琳接着说:“那我什么时候去你家比较合适呢?还有,你需不需要先跟你妈妈说一声呢?”
冷海洋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吧?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呗,有什么好说的呀!哪有那么多事儿啊!”
他的语气让林琳感到有些不舒服,仿佛自己又多事了一样。
林琳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顿时就有些不爽了,本来还想着说他几句呢,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了下来:“算了吧,跟他吵起来的话,只会让自己更生气。”
时间来到第三天,这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没有那么炎热,林琳心想今天正好可以搬去冷海洋妈妈家里住。于是,她拨通了冷海洋的电话,想让他下班后来接自己过去。
然而,电话那头的冷海洋却告诉她:“我今天没办法去接你了,你自己过来吧。”
林琳一听,不由得有些诧异,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啊?你有什么事情吗?我自己一个人可去不了啊,我还得带很多东西呢!”
冷海洋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回答道:“你不能别带那么多东西吗?带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以后再拿过去不就行了。”
林琳一听,顿时就火了,反驳道:“我不带着这些东西,到了你家我怎么换洗衣服啊?还有盖的薄被子和毛巾被,我不带过去晚上盖什么?再说了,还有那么多尿布和尿垫呢,不带过去怎么行?”
冷海洋被林琳这么一问,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那你先带着今天必须要用的东西吧,其他的东西等以后再去拿。”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啊?为什么不能来接我呢?就算我不带东西,那我自己一个人怎么过去啊?公交车又不是按照固定时间运行的,谁知道它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没有呢!”林琳十分不解地对冷海洋说道。
冷海洋却只是简单地回答道:“我有事!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去不成。要不你今天先别来了,等明天再说。”
林琳见冷海洋如此敷衍,心里越发不满。她心里猜想,冷海洋肯定又是被那个刘林叫去她家打麻将了。因为她平时经常听到冷海洋回来后给她讲述在刘林家玩的种种细节。
当时听冷海洋讲述这些的时候,林琳就曾经很不高兴地对他表示过,自己并不赞同他这种行为。然而,冷海洋却完全没有把林琳的意见当回事,反而觉得她有些小心眼,管得太多:“没什么呀,你不要那么小气嘛,我们就是所里的一群人在一起玩玩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今天,林琳得知冷海洋既不值班也不加班,但他却不愿意回来羊庄接自己,一股不悦涌上心头。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你是不是又要去刘林家打麻将?你现在怎么也变得和冷海军一样了?成了个赌徒!”
电话那头的冷海洋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觉得林琳的话太过偏激,完全是无稽之谈,于是在电话里大声嚷嚷起来:“你说什么呀!什么赌徒?我们只是在一起玩玩牌而已,怎么就成赌徒了?你别总是把我当成你的小学生,整天想着教训我!”
冷海洋的反应让林琳更加恼火,她觉得冷海洋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对她发脾气,这让她无法接受。她对着话筒嚷道:“你不是赌徒是什么?为了去人家家打麻将,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管不顾了!你就是为了去她家才不接我的,对吧?”
冷海洋被林琳的质问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愤愤不平:我就是和同事玩会牌你就这么多意见!你自己来又能怎么了?但他又隐约觉得自己的言行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冷海洋不愿意再想那么多,同事在一边喊自己呢。他便冲话筒短促地说了一声:“就这啊。挂了!”挂了电话,转身和同事兴冲冲地骑着摩托车出去了。至于妻子会怎么想的,那冷海洋就不管了。
今天下午爹又要去出差,到省里开会一周,这意味着家里只剩下林琳一个人。林琳原本计划今晚去冷海洋妈妈家里住下,这样一来,既可以省去爹对她的担忧,又能提前适应未来在冷海洋家的生活。反正早晚总要去他家坐月子的,还不如现在就去呢。
于是,在半下午时分,太阳的光芒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和炽热的时候,林琳背着两个大包,穿着一双平底塑料凉鞋,前往村西边大路,准备在那里等着坐公交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也逐渐西斜,林琳在路边的大树下站得双腿已经发酸,心里焦急不安,尽管她望眼欲穿地盼望着公交车的身影出现,却始终未见车的踪影。
那个时候的公交车很自我,它们并没有固定的发车时间和班次。也许实际上是有规定的吧,但林琳却从未见过公交车能够有规律地往返羊庄。
这眼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下班的人们纷纷回家,林琳心里明白,继续等待公交车已经变得毫无希望。
她想了想,如果再回家吧,整个大院子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东屋的春艳昨天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去了小李也跟着去送她;而西间的李师傅一家今天早上也因为有事而赶回了老家。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林琳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不仅让她感到无比的孤单,更让她心生恐惧。
于是,林琳还是决定——前往冷海洋家。没有公交车可以乘坐,冷海洋目前也无法指望得上。这是最大的难题。
不过,林琳向来不惧吃苦,她毫不犹豫地决定独自一人走到冷海洋家去。
天气异常炎热的七月的夏日傍晚,大马路边,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正步履匆匆地走着。只见她一手紧紧扶着那明显隆起的大肚子,另一只手则紧紧拽着肩上两个大包的带子,丝毫不敢停歇。
尽管太阳已经落到遥远的西山下,但其余威尚存,依然散发着炽热的热力,整个世界依然还都笼罩在一片热浪之中。林琳走得很快,心情也焦急。汗水开始在她的后背渗出,很快便浸湿了她的裙子。但林琳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到达冷海洋家。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上的行人与车辆也在逐渐减少。人们纷纷回到家中,享受晚餐的温馨时光。而此时的林琳,却还在路上奔波,她心急如焚。
她既担心天黑后自己一人在路上的安危,更担心她如果到冷海洋家太晚,可能就没有饭吃了。冷母那样的人可不会专门为她再次做饭的。
林琳内心焦急,脚步匆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孕吐给她带来了一些困扰,但她的身体底子很好,这使得她在背着两大包衣物的情况下,脚下依然稳健。
更让林琳欣慰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很懂事。除了偶尔在肚子里动一动,让林琳他的存在外,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不适。林琳觉得这是孩子在和她配合,这种默契让她在赶路辛苦之余感到十分温暖。
就这样,林琳一路马不停蹄,终于走到了母校路口。这就等于进入市区了。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路灯洒下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出门散步的人们脚下的路。街道上弥漫着一种悠闲自在的氛围。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林琳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市区,离冷海洋家越来越近了。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于是,她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林琳不再走那么急的赶路,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着冷海洋家的方向走去。她想争取在他们家没吃完饭前赶回去,希望自己或许能吃上点饭。
眼看着就要到通往冷海洋家家属院的楼洞了,再走几步就能进入家属院。那道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林琳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一些,她迫不及待地走进那个楼洞。
当她真正走进那条黑黢黢的胡同时,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不安。这条胡同又黑又窄,让人感觉有些压抑。她不禁又想起那个自己受伤的夜晚,心里一阵紧揪。
她抬手摸摸右眼角尾处,那里摸起来已经光滑如常,似乎从来没有过一个鸡蛋大的伤痕。但林琳知道,那里的皮肤颜色不一样,受伤后并没有完全恢复白皙,而是留下一片椭圆形的浅褐色!
林琳每次照镜子时都能看到那片浅褐色,每次看到林琳就在心里咒骂一次冷海洋混蛋,骂后,心里就会有一点异样。林琳当时不知道,那是怨恨在一点点积累,就好比我们在黑板上画“正”字来记录痕迹。
但林琳此时的琳琳别无退路,只有继续。她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向前走。
终于,林琳在黑暗中走到了冷海洋家的院门前。她站在门前,长长地、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她高兴地想:“终于到了!”
可是,就在她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却突然犹豫了起来。她的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她害怕看到冷母她们的脸色,更害怕冷海洋家人会给自己脸色看。这种担忧让她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踟蹰不前。
然而,无论内心多么忐忑不安,无论多么担忧害怕,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林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别怕,你就是应该来的!你就应该在他家吃饭生活!有什么大不了的!”
做好心理建设后,林琳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破旧的院门。屋子里传出电视节目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孩的高声尖叫。林琳知道,那是冷海军家的闺女冷英英在叫唤,她一向任性骄纵,经常这样大喊大叫。
林琳轻轻地掀开那扇挂在门口的旧竹门帘,走了进去。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着屋里围坐在小圆饭桌边吃晚饭的一屋子人打招呼:“大家吃饭呢?我回来晚了。”
林琳的声音有些沙哑,长时间的步行和炎热的天气又一直没喝水让她觉得声带发紧。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冷母的方向望去,只见冷母脸上露出十分惊讶又迷茫的神色,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林琳连忙解释道:“妈,我没等上公交车,地下走着来的,有点晚了。”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往前拽拽胸前汗湿贴在皮肤上的裙子。
冷母被突然出现的林琳给惊住了,林琳的一番话似乎还没让她从吃惊中醒悟过来。仿佛林琳是个从天而降的外星人,仿佛她冷母从来没想到过她还有个这怀着孕待产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