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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怎么哭了?”

如此八卦时刻,自家便宜师父罕见安静,陶雅宸纳闷,忙扭过头去探。

却发现卫灵神色有些奇怪。

面目狰狞,眼布血丝,那冲天的浓烈仇恨几乎要将人淹没。

陌生又可怕,更让人心惊。

“没什么,雪水飘进眼睛里而已。”

稚嫩的声音拉回理智,卫灵猛然抬头,却见怼在自己眼前的是两张面露担忧的小脸。

悄然吐了口气,眨去湿润,顺口找了个说辞打算糊弄过去。

见众人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扫过来,卫灵不得不勉强扬起笑来。伸手狠狠揉了两颗乱麻脑袋一通,紧接着起身,赶忙去照顾劳累奔徙的数匹马。

尽管极力掩饰作无事发生,但明眼人都知卫灵的失态与反常。

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哦~”

护着脑袋熬过今日份的蹂躏,噘着嘴,陶雅宸拖长声音应着。

知道这是又将他当小孩哄骗呢,连韩安儿都蒙不过去,更何况英明睿智的自己呢。

那就继续当傻子吧,大家开心就好。

懒得理会不停嘀咕的大哥,小孩-韩安儿左手拿着几张纸,右手有模有样地攥着一根木棍,在潮湿松软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地描摹着。

顶着鸡窝头,手指冻得紫青也没有停下,疏松凌乱的土地抹平又继续。

纸页翻动,夹杂着低声诵读,认真苦学的模样让周围众人都不忍打扰。

“唉,小小年纪便成了书呆子,以后可了得?吴奶奶说话不管用,姐你也不劝着点,都快走火入魔了~姐?姐!”

亲眼看着韩安儿从懵懂稚童转变成痴迷读书认字的小学究,陶雅雯感慨万千,满是心疼和无奈。

小孩子还是得活泼开朗些,再说凡事都有她们这些大人,哪轮的上牙都没换的小屁孩操心呢?

还有陶雅宸那小子,每次跑回都是鼻青脸肿的,整个人像是刚从乞丐窝里爬出来的一般。其他地方不说,光那胳膊肘就脱臼两次了吧。

思量再三,陶雅雯还是没忍住开口,想让说话最有分量的楚禾出面干涉干涉。

至于卫灵还有其他事,自是下意识忽略。

他人之事,与她何干?

“梅澈?镇昌府?赈济物资怕是被瓜分殆尽了吧。”

然而,磨皮说了半天,竟是一个字儿都没能进身旁人的耳朵。

只见楚禾眉头微蹙,目光出神前视,嘴中还模糊低喃着。

较上了劲儿,眼珠子一转,坏水便冒了泡。陶雅雯气呼呼凑近楚禾耳畔,深吸一口气,闭眼鼓腮。

“哎呦!”

奈何狮吼功蓄势还没完毕,却不想一只满是茧子的干瘦手掌先行呼了过来。

清脆声响后,陶雅雯后栽倒插葱,捂额哀嚎不已。

而楚禾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拍着土站起,快步走上丘陵阳面。

面上不动声色,但脚步生风,带着几分急意。

“哗!”

见此情形,陶雅雯赶忙正了神色。利索翻身站稳,绣花儿拔出木鞘,警戒周围。

依照提前所安排的,其余人分工明确,或持刀守卫,或麻利挑起担子,准备随时应战和撤离。

“姑娘,情况有些不妙!”

一爬上山,陆宽同覃远松便神色慌张地跑来,气没喘匀,陆宽急急开口:

“大白天的,村子里实在是过于安静了。我们悄悄摸进,还没到村口呢,就听得临近一处房子里鼾声如雷,隐隐还有酒肉香气。不敢深入,我们忙退了出来……”

“是这样没错!而且我还发现这里的大部分屋子新建没多久,只有西边更远处的山沟下零星有几间破烂棚子,看着里面倒是有不少人。”

陆宽说完,等了多时的覃远松心急火燎地接着补充,眉宇间皆是焦躁不安。

目光渐深,楚禾上前一步,语气沉沉,“你们确定?”

“千真万确!”事关重大,两人不敢怠慢,自是异口同声保证。

闻言,楚禾却是心落胸口,不再看两人,而是转身远眺前方山中。

府城周围通常是县城林立,怎会有一处村落孤零分布?何况照地图所示,此处并无县镇。

“酒肉……饥荒年间,有口薄粥已是上天垂怜,就是太平时候,也是想都不敢想啊!”

如此反常,宋大飞咋舌不已。若真是这般,此处恐又是龙潭虎穴。

“可这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山头又是怎么回事呢?既然不缺吃食,何必采挖野菜草根?”

众人思索,崔婆子忽地开口,情况更复杂了起来。

“或许……或许只是个别一家而已,又或许是有富贵人家避祸……”谢甲深尝试着加入分析,但刚开头就说不下去了。

实是难圆其说。荒山凭空多了人家,本就蹊跷,何况种种迹象皆是自相矛盾。

一时间,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小声猜测起来,可无论怎么说,眼下所处境地都是危机重重。

“白日昏睡,那晚上呢?”

嘈杂中,一直没有言语的郭相言突然出声。

声音微弱,却穿透纷杂,让所有人面色瞬间惨白。

酒肉狂欢,昼伏夜出……

最不敢想的那个想法不由自主地冒上心头,汗水瞬间涔涔。

若是土匪,那这一大片村落岂不都是匪寨?

米粮贵如金的世道,这些人是从哪里获得的吃食?更别说是有钱也没地儿买的酒水。

这些倒还是其次,最让人心神不宁的是土匪为何这般有恃无恐?若是图纸无误,出了横亘眼前的山峦,便是一马平川的阖州州府了。

明晃晃的,就在官府眼皮底下……

心惊肉跳,不敢深思,众人只觉后背发凉。

“说说吧,你所知的情况,别说不知道。”

不知何时,楚禾已走至翟老队伍。正正好于迟珥跟前站定,昂首抬眼,语气沉静又笃定。

迟珥垂眸。映入眼的,是少女那黑黄宽大的发缝,以及傲世不屈的凌凌目光。

面上依旧沉稳老成,心中却暗自失笑。

性子太傲,明明是问人打听,气势也不曾消减。小小个头,硬是给人身高七尺之感。

“嗯?”

敏锐察觉这人眼中的戏谑玩笑来,楚禾霎时冷了神色,语气不耐,手也悄然摸上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