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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真……真要都杀了?”

楚禾这轻飘飘几句话,屋外众人不知是何感觉,却将一旁昏沉欲睡的陶雅雯吓了个够呛。

瞌睡顿时扫光,张大嘴巴,震惊又胆寒。

有想过罪魁祸首可能不会有好下场,可高家其他人也要被一同处置……实在是有些狠绝残忍了。

高家十口人,其中还有孩童,他们是无辜的啊!

屋外,一片哗然。

众人目瞪口呆,想求情,但不知如何开口。

好像也没资格开口。

“姑娘……姑娘!都是老头子我管家不严,没教好孩子。可节儿和枝儿还小,他们什么都不懂啊!”

“姑娘!我甘愿以死谢罪,只求您开恩放过几个孩子……”

痛哭流涕地磕着头,高老汉和高童,以及肖梁满神态焦急又绝望地向前爬去,想靠近紧闭的门板。

可远远的,就被老早守在门口的陶三之和陶楚杰用木棍无情别开。

陶三之怒不可遏,全然不顾以往的患难与共,愤恨而叱,“给过那么多机会,是你们不知死活地没将阿禾的话放在心上,忘主忘恩,该死!”

稍远点的帐篷口,是相挤而立的崔婆子等人。虽面露不忍,但并未出言打搅楚禾的决定。

阿禾此为自有其道理。

高芬百念俱灭,紧紧搂着女儿。泪水无声掉落,捂着嘴,饶是没有发出声来,更别说求饶求生。

都是报应啊,都是自找的!

曾有诸多蛛丝马迹,她不是没发现,只是下意识地装作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一点都不无辜,只可怜了佳儿几个。

如此结果,她逃不了责。

“你也觉得我过于心狠手辣了?”

掀开眼皮看了眼战战兢兢似要吓破胆的陶雅雯,楚禾蹬开被子坐起,面无表情地往铁盆中添了根木柴。

抿了抿刚和牙齿打过架的嘴唇,话语在腹中转了好几个来回,陶雅雯正欲斗胆进言。

又被楚禾堵了回去,“看到那女人了吗?长眼的人都知其染疫时日已长,是包藏祸心,蓄意害人。腐烂到这种程度,就是五感不灵的人也能被熏晕过去,别说朝夕相处的一屋人了。”

“姐,你是说?”

好像明白了什么,陶雅雯猛地转头,隔着柴门看向外面的重重黑影。

神态变幻,沉重乌云笼上眉眼。

“嗯。我可不是大善人,做不来以德报怨的事。既然决定要杀,那就一齐清理干净。省得留下祸患,到时候寻仇或转头找襄正教泄密报复,凭添麻烦。”

楚禾嗤笑而言,喝着温水,同时也没忘给一旁眉头打结的深思之人也倒了杯。

动作轻缓,极富耐心,说到最后竟能听出几分温柔之意。

不过声音略微拔高了些许,在愈发安静的四周显得格外清晰。

“可有想通?可还觉得我狠辣?”

缓缓摇头,陶雅雯轻眨眼睛,迷茫与气愤悉数消弭,只长叹一口气,“那就让其余人痛快些吧,我记得包袱里还剩了几包毒药。”

“嗯。”微微一怔,楚禾笑起。

后仰陷入床褥,扯被重新蒙过头。

“不!不能这样对我们!”

“不会有丝毫怨恨的!我保证!一切都是我们这些长辈咎由自取,与孩子们无关啊!”

楚禾开口,高老汉满心期待地等着困境转圜,不成想竟亲耳听到了自家的死法。

惊恐万状,泪如泉涌。所能做的,也只有慌乱无措地磕头哀求。

“都去死吧!哈哈哈哈!都该死!不不不……节儿和枝儿不能死!夫君……不……”

被人用木棍卡在地上半天没动静的王岁子突然激烈挣扎了起来,疯了般又哭又笑。声嘶力竭地谩骂着,又戚戚哀哀地求饶。

“果然是毒妇,这身毒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形不成的。屋里的死人是被人活生生捂死的。还有,田荣说死的人的那天半夜,这人也曾鬼鬼祟祟溜出去过,隐瞒未说,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吵闹间,苍老疲惫的声音插入其中。

愤慨怒言,掷地有声,话中所含信息却让在场所有人骨寒毛竖。

口鼻紧捂,在一群年轻人的拱围下,翟老从高家棚子方向而来。

“翟老……您,您这话是何意?”

泪水凝固在眼眶中,色若死灰的高童忽地抬头,定定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果然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呵呵!去死!都去死!呸!”

“我跟你拼了!”

……

外面乱翻了天,楚禾一概不知,只埋头大睡。

一觉到晚,连崔婆子都没忍心扰梦。

没有过问高家的处置结果,从箱中拿出一大包药材,楚禾又使唤起来人,“给翟老的诊费,多出的随意,能治好几人便是几人,两日后出发。”

“好!”

难得阿姐良善一回,陶雅雯自是连忙应下,胡乱披上衣服拔腿就跑。

多些时间看病吃药,病着的人也能早日好转。若是两日后还不见起色,怕是又得舍弃一部分人。

整个营地气压阴沉,人人惶恐。

楚禾送出的这些药,由着陶雅雯大张旗鼓地一番刻意宣扬,焦虑后怕的人们心下稍定。

不再胡思乱想,振作起来,积极配合翟老治病,努力遗忘那相连而立的十个新起坟头。

也对楚禾多了敬畏之心,相处不再是如往日对待恩人和小辈那般。恭敬和守护尤在,却自觉有了距离,是主与仆,尊与卑的差距。

第二日。在崔婆子急不可耐地催促下,连同被子一起,楚禾二人被抬进暖和的帐篷里。

渴了有人倒水,一天好几顿投喂,像供佛爷般伺候着。

第二日。坏消息是覃远友没了,好消息是其余人症状轻,救治及时,病情稳定好转。

而在这其中,少不了翟老的翻山采药和彻夜诊治。

第三日。不管身体有无恢复,能不能跟上队伍,所有人还是早早收拾好了行囊。楚禾还未起床,便携家带口在冷风中苦等。

将一切看在眼里,也知这些人心中的忐忑与不安。

没有出言以慰或其他,看了看天色。面朝重岩山东面,楚禾泠然开口,“出发!”

安稳不再,一行四十二人再次踏上前路,只为寻找一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