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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可算是通了,得赶紧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马蹄声脆,楚禾三人行色匆匆,在沟底乱石中穿行。

尽管颠簸难行,陶雅雯还是难掩喜色。一手抓着楚禾腰带,一手不安分地比划着,大半个身体都要歪下地面了也不在意。

大伙儿不用龟缩在枯木林里勉强度日了!只要出了这重岩山,远离了襄正教势力范围,便离镇昌府不远了。

到时候就跟着阿姐避世过好日子,不用整日左躲右藏,受这一遭又一遭的罪了!

想到往后的安生,心里不免美滋滋。连冬日里凌冽的肃风都清和了些许,只叫人身心愉悦。

楚禾没有答话,不过眉目也舒展开来,手下缰绳越甩越急。

归心似箭,一路无话,只有山壁间沙石那急速的摩擦声。

爬山下坡,蹚过三道水湾。绿意掩于山后,萧瑟苍色再次绵延数里开外,而营地就在两重山后。

“暂且休息片刻。”

归路漫长,骑马更加难行,身体一摇一晃,磕得人咬了好几次舌头。

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跳下马背,楚禾一边揉着腰椎,一边眺望前方。

“也不知道其他人情况如何,可别又有旁的人了山……”

陶雅雯却是焦急万分,这还是第一次离开爹娘这么久,实在是想念得紧。

眼前两人顾自思虑着,自语着,连马匹都没管。

被抛在后面的迟珥快步跟来,酸着腿正准备抽空歇息呢,不得不又飞身拽住意图脱缰逃离的健马。

安静地同马匹待在一处避风角落,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裹中拿出水囊灌饮。

这几日竟也忘记了喝水吃食,眼下脱离险境,才感口干舌燥。

疲意稍散,在这空寂深山中,少年无聊地胡乱扫视。却又一次被那神秘又极具吸引力的少女侧颜所萦绕。

不可控地沉溺,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散乱的发丝吹过脸颊,飘进干涩的眼睛,迟珥才艰难移开浓烈却难察的视线。

灰头土脸的,一身狼藉,不用想,内山中定是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外围就有这么多人马,山内人数怕是得翻上数番。

不知不觉中,迟珥的眼神再次望向楚禾。

看着对方略显憔悴的面容和干巴起皮的嘴唇,神使鬼差地,迟珥起身,缓缓向前走去。

“水。”

胳膊伸出,下一刻又慌忙收回。

在楚禾和陶雅雯两脸疑惑下,一向稳重自持的迟大人手忙脚乱地在包裹中翻找了半天,最后才拿出了另一个水囊。

面色恢复了淡然,不过指尖微乎其微地颤抖着,脖子也肉眼可见地洇红晕开。

楚禾皱眉,给水就给水,这人这般姿态是为何?

“多谢。”

想不通便不想,反正这人本就奇怪的很。道谢后,极其坦然自若地接过水囊,仰头对饮几口后便丢给身旁的陶雅雯。

“有些奇怪啊,啧啧……”

本是一件小事,却让陶雅雯看出来一丝不对劲儿来。水也不喝了,只摸着下巴,在二人中间来回扫量。

探究着,坏笑着,嫌弃地嘟囔着,最后摇着头啧啧叹息。

“我看今日天象有异啊,大冬天的怎么闻见了花香啊!”

鼻孔卖力地翕合,摇头晃脑着,不停地挤眉弄眼。语调极其夸张,顺道将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发什么颠呢?野菊哪有香气?看来缓过劲儿了,那就继续赶路吧!”

楚禾不明所以,只觉这人想回家想得神志不清了。懒得搭理,左右找了找,牵起缰绳开始寻路。

路过侧身而立的迟珥,更是连眼神都没留。

“啧啧,难哦~”

陶雅雯麻溜跟上,十分刻意地在神色晦暗的男人跟前蹦跳起来,其中的幸灾乐祸不能再明显了。

“呼~”

直到人走远,伫立冷风的人默默抬头。紧攥的手心松开,其上沁出的细汗瞬间被吹干。

紧张是有,忐忑更甚,但这种极为陌生的感觉还不错。

起码憋蒙心头多日的滞塞之感消散大半。好似有一缕轻烟乍然飘起,轻盈舞动着,懵懂又死寂的心田有了别样风光。

一行三人,前前后后,不过气氛较先前诡异了几分。

有人认真赶路,有人神头鬼脸地嘀溜着眼睛,也有人眼神坚定,气度更加沉静。

“好像是阿禾?是阿禾!”

“阿禾!”

又转过一座山,还没来得及看清前方情况呢,便听得熟悉的两道声音欣喜若狂地高声吼来。

随即就是石子滚落,和啪啪作响的脚步。

“爹?楚杰?”

陶雅雯正绞尽脑汁寻找两个木头间不为人知的蛛丝马迹以作消遣呢,忽地抬头,只剩满心欢喜。

“小雯!”

急切呼唤着,两波人,泪眼汪汪地相向靠近。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没受伤吧?诶?怎么不见你大飞伯?”

“我们都好着呢!爹,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其余人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踉踉跄跄跑过来,围着两个孩子看了好半晌,陶三之和陶楚杰才安心。

接过缰绳,将这几日采集的吃食和野物架上马背。听得女儿这般问,陶三之立时笑着摇头,“我和小杰也有许久没回去了,不过家里都有宽子和翟老看顾着呢,应当没有大碍!”

“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出去一趟累得都没人样了,可得好好缓缓精气神儿!”

“那就好,就是说嘛,能有什么事嘞!说不定阿奶早早准备了好吃的等着我们哩!”

喜不自胜,陶雅雯已经幻想着泡澡换新衣,吃饱喝足睡懒觉呢。

疲劳一扫而光,浑身充满使不完的牛劲儿,兴冲冲在前面开路,恨不得立马飞回家去。

“阿禾,可还在担忧什么?”

脚步放慢,与楚禾并行着。蹙眉看向依旧没有展颜的妹妹,陶楚杰温声轻问。

“无妨。只是心口有些慌,大概是累了。”

楚禾摇头,又向远处山脚望了几遍,还没是没有发现异常。

压下愈发清晰的不安,步履不停,从快步走到疾步跑。

忧色浮面,陶楚杰不语,埋头跟上。

而山底的杉树林中,却是一派愁云惨雾。

几日光景,林中又多起了十数间木棚,相隔甚远,其内烟雾蒸腾。

细听之下,竟是咳嗽和哭声不断。

“老夫走得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样子?你确定你弟弟没有擅自出过棚子?你俩没接触过其他人?”

提着药箱,翟老奔走于各个独立的小木屋,忙得焦头烂额。

询问了多人,还是没能找到疫病突然失控蔓延的原因。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染了病,实在难以通过病患之间的关系和活动轨迹确定源头。

面色难看至极,带着满肚子火气,翟老不得不再次找上最先患病的覃远友。

“没有……我和远友一直待在此处没出去过,吃食也是通过门洞递进来的,用过的器具也都原本原堆放在墙角。”

严实包裹着,覃远松与翟老隔着一面木板谈着话。

坚定地摇头,没有半点犹豫。

自从弟弟染病,自己便从早到晚一直守在床前,没有离开过片刻,这点毋庸置疑。

他也不知怎会又爆发出了这么多病例。

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