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满脸微笑地看着顾易。
“其实我没看出来，但这会儿又确实看出来了。”
顾易闻言一呆，而后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诈出来了。
陈佑在一开始并不确定自己拥有两株卓绝级品阶的本命花卉。
可顾易又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猜到这种可能性的？
如果陈佑没有把握，肯定不会这么说。
顾易压下被诈后的恼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您是怎么猜到的？”
陈佑没有回答顾易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易说道：“小子，被我骗了，你就不生气？”
顾易坦然道：“生气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拿您怎么样，而且.......”
说到这里，顾易话语一断。
陈佑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您快死了，我和你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佑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顾易的这句话而生气。
他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四岁了，昔日的亲人和好友都已经逝去，他早就已经活够了。
更何况顾易说的话是事实，他的确快死了，坚持不了两年了。
“其实我看了很多遍你的战斗视频，从你的能力中，我能推断出你的一株本命花卉是空冥花。”
“这株超凡花卉我还是很了解的，而且紫林大学的资源库也有你的购买空冥花的记录。”
“不过你的空冥花显然不大一样，数百米的瞬移距离，这可不像是一株稀有级超凡花卉就能够做到的。”
“同理，我又查了你的信息资料，查到了你融合青恋花的记录，那同样是一株普通级超凡花卉。”
“如果你体内的本命花卉真的只是普通级，恐怕连紫林大学都考不上吧？”
顾易默然，没有辩解。
网络时代就是如此，普通人在真正位高权重的人面前，所谓的隐私保护形同虚设。
陈佑转而说道：“既然我快死了，那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的体内为什么会有两株卓绝级超凡花卉吗？”
顾易没说话，他不可能将系统说出去的。
见顾易迟迟不说话，陈佑却开口说道：“罢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哦？您都知道些什么？”
顾易心中讶异不解，他并不认为陈佑能看穿系统的存在。
陈佑此时说的话是顾易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展开。
“你是那个实验的产物吧？”
顾易立即皱眉问道，“实验？什么实验？”
陈佑有些狐疑地看向顾易，问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顾易继续蹙眉，并追问道：“您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顾易的确不知道什么实验，但他不介意借驴下坡顺着陈佑的话说下去。
最好的谎言，有时候不是说真话来圆谎，而是让对方替你圆谎。
陈佑一开始还以为顾易在装傻充愣，可见顾易这副样子，他又觉得不大像。
顾易好像真的不知道那个实验。
是因为太过年幼？所以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吗？
在陈佑的印象中，那些实验室内装在营养液中的实验对象基本上都是1-3岁的婴孩。
老人沉默了一下，而后问道：“你知道你的本命花卉为什么能够进阶吗？”
顾易仿佛抓到了某个重点，只是摇了摇头.
“和您说的那个实验有关？”
陈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道：“你的父母呢？”
“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的父亲也于几年前死于一次任务当中。”
陈佑轻轻颔首，双亲双亡就等于死无对证，很经典。
见陈佑在思索，顾易并不想眼前这位老人想出什么破绽来。
被当成一场实验的产物就被当成实验的产物吧，能瞒过眼前这位老人就行了。
于是顾易出声追问道：“陈老，您可以和我说说那一场实验吗？”
陈佑轻轻地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就和你说说吧。”
“其实我也没想到那个实验真的能够成功。”
说这话的同时，老人特意看了一眼顾易。
显然，在老人眼中，顾易就是那场实验的成功后的产物。
“那是一个名为‘火种’的实验，这个实验开始于大灾变最初的那几年，起初这个‘火种’实验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阻止人类异化的方法。但随着大灾变大规模发生后，并且剩余的人不再继续发生异化后，‘火种’实验便宣告失败了。”
“不过这个实验虽然失败了，却也留下了很多这方面的研究。”
“再到后来，超凡花卉被发现，花眷者的修炼体系逐渐成型，人类在这条道路的探索上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普通人的身体太过孱弱，无法承受吸收普通级以上超凡花卉的力量。”
陈佑说到这里，顾易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他没有选择出声打断陈佑的讲述。
陈佑继续说道：“为了提升普通人的身体强度，让普通人可以吸收融合更强大的超凡花卉，当时的学者们把目光投向了与人类类似，身体素质却远超人类的失心人。”
“于是在这方面有着不少研究的‘火种’实验被重启了，但实验的目的却变成了寻找使人类发生异化，却又不像失心人那样丧失神智的方法。”
这时，顾易终于忍不住问道：“陈老，普通人的身体强度不是可以吸收精品级超凡花卉的力量吗？”
听到顾易这么说，陈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是吗？”
顾易一愣，未成为花眷者的普通人最多可以吸收精品级超凡花卉的花粉这件事情不是常识吗？
老人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普通人并不是普通人？”
‘现在的普通人并不是普通人？’顾易怔住了。
这一刻，他好像听懂了陈佑的意思。
那就是大灾变初期的普通人和现在的普通人并不一样。
一个想法立马出现在顾易的脑中，他当即脱口而出问道：“陈老，你的意思是说现代人类的身体素质更强，是‘火种’实验带来的结果？”
说完这句话，顾易又立马否定道：“不，这不对吧！？”
“现代人类的身体素质更强，难道不是因为大灾变后人类的身体发生一定程度上异变后的结果吗？”
陈佑对顾易的反应早有预料，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远处微紫的天空，神色中带着些许追忆。
他淡淡地说道：“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你接收到的知识不一定就是事实”
\"小朋友，假设真的有异变这种事情，你觉得全体人类在自然情况下，突然发生全体异变的可能性有多高？\"
顾易一愣。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全体人类同一时间，全部发生了变异，一部分人变成了失心人，一部分人变成了现代人类，而其余没发生变异的人都死了。
乍一听好像挺合理，但其实漏洞非常明显。
但很快，顾易立马又想到了其他关键性问题。
那就是联邦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欺骗民众？
火种实验的结果让全体人类身体素质集体变强难道不是好事吗？有必要隐瞒吗？
而且联邦又是如何做到让大灾变初期的普通人全体变成现代人类的？
总不能一个一个抓去实验室改造吧？
满心疑惑的顾易立即将这些问题抛了出来。
在顾易的目光下，陈佑那双浑浊的眼睛轻轻闭合。
沉默了两秒后，他声音有些沉重的说出了三个字：“是病毒。”
“是木质化增生症的病毒，更准确的说，木质化增生症的病毒原名应该叫火种病毒。”
“火种病毒是基于人类和失心人基因研制而出的病毒，没有任何人可以免疫这种病毒。”
“大多数情况下，火种病毒可以很好地和人类共生，不会造成木质化增生症这种负面疾病，还能改善人类的身体素质，这便是人类集体异变的真相。”
“除此之外，在感染火种病毒后，母亲也会在怀孕期间将病毒传递给下一代。”
“百年来，那些无法适应火种病毒的人类逐渐消亡。”
“所以，你明白了吗？”
听完陈佑的解释后，顾易如同五雷轰顶般呆愣在了原地。
顾易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要知道他的母亲就是死于木质化增生症，结果现在，一直以为的自然病毒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人造病毒。
顾易强忍着翻天覆地的情绪，仍有些不死心地问道：“可木质化增生病毒不是早在大灾变发生前就已经出现了吗？”
陈佑轻叹一声，“我说过了，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大灾变时期的历史根本就是一本烂账，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这么记载可以很好地误导那些想要溯源木质化增生病毒源头的研究者。”
顾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为什么联邦会允许投放火种病毒？”
自木质化增生症出现以来，这一疾病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
顾易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在何种情况下，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诚然火种病毒提升了全体人类的身体素质，但这背后无数人因病毒而死亡的代价，谁又承担得起？
而且直到现在，联邦的公民们对这一切依然一无所知。
陈佑轻轻摇了摇头，“没人允许，这种事情决策者怎么可能同意？”
“火种病毒的投放是场意外，是当初‘火种’实验中一部分科研人员擅自做出的行为。”
“当官方得知这一切时，已经为时已晚了，即便是最偏远的区域，都被那群科研疯子投放了火种病毒，更别说当时的人口密集区和交通枢纽了。”
“火种病毒的传播性非常之强，而且初期没有任何预兆，就这样，这个病毒彻底改变了一百多年前的人类。”
顾易沉默了片刻后，才出声问道：“最后那群疯子是什么结果？”
陈佑哂笑一声道：“这还用说？”
“发生这种事，你可以想象当初的高层有多么震怒。”
“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不该抓的也抓，不该杀的也杀。”
“别说是人了，就连火种计划也彻底终结了，甚至连带着那座人类基地市也没了。”
这时，顾易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问道：“火种计划的实验地点不会是在7号基地市遗址吧？”
陈佑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的？那段时期留下的基地市遗址有不少？你怎么知道是7号基地市遗址？”
“这个......”
顾易随即向陈佑提起了宋璐的丈夫，在7号基地市遗址接触到了某种不知名液体的事情。
谁曾想陈佑听完这件事，神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
陈佑直接否认顾易的说法，“不可能！那地方不可能还存在那种东西！”
“一百多年过去了，那地方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东西！”
此时此刻，这名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且充满杀意，他森然道：“除非是有人是想死了！！”
顾易闻言，亦是汗毛竖立。
正如陈佑所言，历经了一百多年那些实验相关的液体怎么可能还有留存？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期间有人去过那里，将东西留在了那里，而且这一行为很可能就发生在最近这些年。
“这件事必须查清楚！”陈佑沉声道。
“顾易，之后我会让人调查这件事情，你应该能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我会配合的。”顾易认真地点头说道。
然而，顾易在说完这句话后，却看到陈佑的眼神依旧在盯着自己。
顾易这才想起陈佑一开始就怀疑自己与‘火种’实验有关。
顾易沉默了一下，问道：“陈老，您觉得做这件事的人和我有关？”
“没错，虽然从你刚才的一系列反应中，我已经可以确定你对‘火种’实验并不知情，但你这件事很可能和你有关系，或者说和你背后的人有关系？”
“我背后的人？”
“我说过了，你是火种实验的产物。”
“作为实验产物，你的制造者难道会不观察实验的结果吗？或许你一直处他人的监视之下而不自知。”
顾易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的本命花卉之所以能够进阶是源于系统，而非是什么火种实验。
除非系统是火种实验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