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凯的证据已经收集完成,除了在杜延诚那儿受阻,一切都好,周末的时候,黎夏把与杜延诚的交涉告诉他。
本以为会个难题,迪凯却意外地笑了笑,轻松地说:“问题不大。”
“中星在晋州市的地位举足轻重,与杨舒怀的势力可谓是相辅相成,如果中星不倒,是很难真正地扳倒他。”
“中星必然要推动,但是,这个人不一定是杜延诚。”
黎夏不明白,便问:“难道还有比杜延诚更了解中星的人?”
“是的。”迪凯愤恨地说:“如果不是他杨舒怀年轻气盛结了太多仇人,也不会让我抓住这个机会,这一次如果我不能掰倒他,就算死了也是我活该!”
“那么这个人是……”
“黎夏,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也是为了你好。”迪凯急忙打断她的话,然后收拾包包就站了起来:“你只管安心准备出国的事,无论需要多少钱,我都会帮助你的。”
黎夏也站了起来,思考几秒后说:“谢谢你!”
“我不是为了你。”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现场。
秋风瑟瑟,吹过胸口,隐隐让她觉得不安,迪凯口中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一个星期左右,迪凯上交的资料有了明显的效果,杨舒怀很快被限制自由,也没有再去工作单位,就连杨舒南的婚礼都受到了影响,临时取消。
迪凯带来好消息,说杨舒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被立案调查,他让黎夏留意杨舒怀下一步动作。
那个平静的夜晚,她依偎在杨舒怀的怀里,难得温柔地与他谈话,也是这时,她从他的口风中得知,杨舒南连夜飞往京城。
至于去干什么找谁,他一概不提。
床头灯照在他脸上,衬得人更加英气逼人。
偏向中年男人那一脉沉稳,把控恰到好处的语言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平静地聊天,像是一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到了谈及未来的风险,他只淡淡地问了她一句:“夏夏,如果我真的出事,你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卷了钱跑路。
可是心里想的玩笑话到了嘴边,她也说不出口。
杨舒怀笑了笑,摸着她的脸颊:“就这么笨,卷钱跑路懂不懂?”
黎夏仰起头,刚好看见他的下颚线以及暗色下的脸,神态轻松自然,甚至有些无所谓。
她附和他,故意说:“要是真到了那天,你真的会让我走吗?”
他垂下头,深情凝视:“我会亲自送你上飞机,看着你远走高飞。”
“那你呢?”不知不觉,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慌:“你不走吗?”
杨舒怀微笑,半开玩笑地说:“你好好活着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
黎夏没再接他的话,翻身从他身上下来,背对着他说:“谁管你了。”
计划很顺利,出国迫在眉睫,黎夏不得不提前离职,做好交接,中午跟校长提出的时候,校长同意了她的离职,但她依旧不忘嘱咐一句,希望他能帮自己保密离职的事。
校长知道她是杨舒怀的女人,以为是杨舒怀要逃,于是答应了她,毕竟杨舒怀再怎么落魄也比别人强,他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人,以免招来祸事。
晚上下课,黎夏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学校的台上与迪凯通话,又是好消息,跟杨舒怀关联的一些人已经被抓了。
她问:“杨舒南去了京城,你们没收到什么消息?”
或者说是威胁。
迪凯回:“调查得知,杨舒南在落地京城没十分钟,就乘机返程了,这期间,他谁也没见,只是接到一通电话,我想,应该是没人愿意帮他们了。”
“嗯。”黎夏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迪凯主动提醒:“可能不需要三个月,我们就必须卷钱出国,否则,真正调查清楚的时候,我们也会跟着受到惩罚,所以你必须提前准备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
“黎夏,这次一定不要心软,就算心软你也救不了他,以你的身份,只会深受牵连。”
迪凯提醒她。
黎夏道:“我知道了。”
寂静的夜里,突然出现脚步声,黎夏下意识轻声与迪凯告别,随即警惕地躲在墙角一角偷偷观察,却没想到,这人是凌雅。
她穿着校服,把书包单挎在肩头,目光朝着黎夏躲藏的方向看去,黎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立刻回头侧了身子,想着尽量不让她发现。
可是徐徐吹来的晚风带着她冷冷嗓音还是吹进了她的耳朵:“黎老师,我知道你在这里。”
黎夏没回应,假装不知。
没想到下一秒,那道声音竟然出现在她耳旁。
“黎老师,我就知道是你。”
黎夏茫然失措,一转头就看见了她,短裙白校服,长发刘海以及那道笑得恐怖的脸,那种感觉,如死去的回忆袭来,就好像当初她杀……那些人一样。
“黎老师。”声音袭来,下一秒白光一闪,一把小刀扎在她肩头。
黎夏压根没意识到凌雅会这样,她完全没有防备,肩头很快就渗出鲜血。
下一秒,她立刻往出口跑,可到了出口的门前却发现已经上了锁。
她背对门,面对着凌雅质问:“凌雅,你究竟想干什么!”
“杀了你!”
“你这是在犯罪!”肩头的血一直往下淌,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很疼。
凌雅一听犯罪两个字,竟然莫名地激动起来,她一步一步靠近黎夏,站在她面前把小刀拍在她脸上:“难道你没有犯罪,难道你没犯罪过!”
“凌雅,你平静一些,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
“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了,就像当初我告诉杨叔叔你要害他的时候,他还愿意相信你,就像我以为我是好心的时候,他却当我胡搅蛮缠,直到后来,我才想明白,不是他相信,相信你不会害他,而且默许你,默许你对他的一切伤害。”
说着说着,凌雅就哭了:
“黎老师,我不懂你,更不懂你们,但是我无法做到亲眼目睹你害他,却丝毫不干涉。我想过很多办法让你们减少伤害,可是那都会让故事回到原点。没办法,你跟杨叔叔,在这个世界上只能存在一个人,只有另一个不存在,故事才会终结。黎老师,原谅我的贪心和自私,所以只能选择了结你。”
太疼了,伤口太疼了,黎夏一边捂住伤口,一边试图逃脱,却还是被她一把拽住拖向墙角。
黎夏挣扎几下,却始终没什么力气。
“对不起,黎老师,对不起了。”凌雅一边拖拽,一边说。
到了墙角之后,她狠狠把刀扎进黎夏的胸口,明明还有反抗的余地,可是忽然间她又不想反抗了。
任由刀子狠狠刺进胸膛,她想,倘若死亡能结束一切,那么就这样结束好了,该欠的还欠这,恩怨有无结果,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模糊之际,嘭地一声响传来,那道紧闭的门被重重砸开,杨舒怀一身白衬衫,单枪匹马,手持一把铁棍,朝她们的面前冲来。
紧接着,身后出现大批的警察与医护人员。
凌雅回头,吓了一跳,手中的小刀忽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知道,天台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逃,那就是杨舒怀来时的路。
如今杨舒怀目睹了一切,他又怎么会放过自己,更别说再喜欢自己了,杀了他的女人,这辈子,他们只能是仇人。
想到这里,凌雅就绝望极了,她转头看向天台,下意识往那边跑,杨舒怀见状,飞快地往她那跑,没想到她却站在天台边并没有往下跳。
杨舒怀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凌雅,你别冲动。”
凌雅笑了笑:“杨叔叔,黎老师要死了,你还要救我吗?”说完,便迅速拉住杨舒怀的手往下跳。
杨舒怀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手,凌雅有些害怕,紧紧拉住他的手,可就在这时,他却放开了她的手,任由她耗尽力气掉落下去。
三天后,黎夏在医院苏醒过来,恢复期间,她收到迪凯发来的视频,是凌雅掉下去的瞬间,那时她才明白,杨舒怀在做戏给众人看。
面对记者的采访,他却深表痛心,没能关心凌雅心理健康。
黎夏半梦半醒,亲耳听见他在自己身边说着谎话,说着自己已经尽力了,说自己很难过之类的话。
等众人离开,黎夏缓缓睁眼,看见那副虚伪的脸正靠近她。
“夏夏,你终于醒了!”
“杨舒怀,你对我的关心,也是假的吗?”
杨舒怀脸沉了下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黎夏一字一句:“凌雅的死是意外还是他杀,你自己清楚。”
“她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他杀与意外都不重要。”杨舒怀冷漠到了极点:“重要的是危险本就不该存在。”
黎夏缓慢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她可是为了你啊。”
“可我是为了你!”
杨舒怀这一声吼让黎夏沉默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他故意说:“夏夏,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除非我允许,如果你再不放弃要离开的想法,凌雅的下场就是迪凯的终点。”
黎夏恍然:“你是故意的?”
“是!”他的声音很重,握住她的手时,又换了声口气:“要不是你跟迪凯在背后捅我刀子,我也不会想着用凌雅来提点你。只要你听话,我就可以装作不知情,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依旧可以重来,我依旧是爱你的。”
话到这儿,黎夏才明白,原来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不能得到。
他毫无人性,自私,毫无愧疚之心。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淌过脸颊,黎夏闭了闭眼,只觉得心口疼疼的,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缓缓说:“霍元云的事,我不会原谅你,魏明的事,我也不会原谅你,凌雅的事我更不会原谅你。杨舒怀,就算你权势通天,就算你对我再好,又怎么样,你害死了最爱我的人,又害死无辜的凌雅,像你这种恶毒的男人就该永远下地狱,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妥协!”
“那你就永远不要原谅我好了。”杨舒怀一把甩开她的手,站起来就要离开,可是临到门口,他又停住脚步,背对着她说:
“但是我警告你,你可以对我冷漠,可以杀我,可以背地里捅我刀子,但是你对我的每一次伤害,都会折射在你在乎的人身上,你会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不顺的人生,会看着他们因为你败于生活,权势。”
“混蛋!”
黎夏微弱地骂着,顺手从茶几上抓起一个玻璃杯砸向他。
嘭——
杯子直直地砸在他脚边,四分五裂散落一地,此刻,正对着像黎夏对他的绝望,失望透顶,而毫无能力。
她咬着牙:“杨舒怀,不会等到那一天,因为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我要亲眼看着你,为他们失去的人生买单!”
“好,我希望那天,不会太久。”
杨舒怀嗤笑一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