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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过回廊,远远望见那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庭院中央,正对着那株长寿花出神,素来挺拔的背影此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颓唐。

萧宥之出身豪门,平日里总是衣冠楚楚,连袖口的褶皱都透着矜贵,远远望去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可此刻的他,脊背微弯,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说不出的疲惫之中。

孟昭目力极佳,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清楚地看见他墨色衣袖上沾染着些暗色污渍,她快步上前问道:\"你受伤了?\"

萧宥之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来,抬起手臂,看了眼衣袖上早已干涸的血迹,

\"不是我的。”说罢嘴角还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像是为了安抚她。

孟昭松了口气,“那就好,今天谢谢你了。”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这事也算因我而起,自然要我来解决,你放心,他往后不会再敢招惹你。”

孟昭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冷峻的脸上,迟疑片刻,还是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在董鹤青面前甩锅的事了?可按理说,董鹤青与他势同水火,应该不会主动与他提及这些啊。

\"我气什么?\"萧宥之抬眸,眼底情绪难辨。

孟昭犹豫一瞬,试探道:\"气我将几间铺子卖了?毕竟当初是你建议我买的。\"

\"你自己的铺子,是卖是留,自有你的考量,我为何要生气?\"

孟昭悄悄松了口气,可瞧着他仍旧阴沉的神色,忍不住追问:\"那你这是怎么了?\"

萧宥之静默片刻,忽而开口:\"今日,萧恒玉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就没什么想说的?\"

孟昭一怔,随即挑眉:\"他今儿个说了一堆屁话,你指的是哪句?\"

萧宥之眸色微暗,缓缓吐出几个字,“克妻那句。”

孟昭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切,我当什么事呢,这些个无稽之谈,不过是凑巧罢了,怎么,堂堂萧大公子,还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

萧宥之突然上前一步,带着几分逼问,\"是不信,还是根本从不在意?\"

孟昭这才发现,他素来沉静的眼底竟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她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后背已经抵上了廊柱。

\"有区别吗?\"她试图用玩笑的语气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凝重,\"反正结果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又逼近半步,修长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若是不信,说明你觉得那些都是谣言,若是不在意,说明你从未考虑过我。\"

孟昭被他困在这一方天地间,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看到他眼中执着的火光,知道估计糊弄不过去了,

\"我从不信这些。\"她抬手轻轻推开他的胸膛,给自己留出些许喘息的空间,\"因为如果按这种说法,我刚成亲没多久,就死了相公,照理说也该怀疑是不是我克夫才对。\"

萧宥之眉眼间的阴郁顿时散了几分,“我也不信这些,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结果孟昭继续说道:“不过,我也确实没那么在意。”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萧宥之眼中的火光,“这是什么意思?拒绝么?”

孟昭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骨节泛白,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吧。\"

“原因呢?因为萧家,还是因为那两门亲事,如果因为这个,我可以跟你解释,我…”

孟昭摇了摇头,“有些,但不全是,更多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有什么原因?”

孟昭深呼一口气,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对我,其实远没有那么了解,我是一个很离经叛道的人,我的想法...你不会接受的。”

萧宥之向前一步,目光灼灼:\"能不能接受,你总要说出来才行。\"

孟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首先,我不想成亲。”她无视萧宥之听到第一句话时就瞪大了的眼睛,继续说道:“在我眼里成亲就是将两个独立的人用世俗的锁链捆在一起,要求他们必须住同一个宅子,同一间房,睡同一张床,甚至连银钱,都从个人的,变成共有的,我实在是不喜欢。

其次,我更不想生子,因为生育对女子身体的损害极大,我不想让自己处在险境,当然,可能更多的原因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我不想对别人的人生负责,哪怕是我自己的孩子。”

这番话说完,庭院中一时寂静无声,萧宥之愣在原地,良久才恍然出声:\"你知道这些话像是谁说出来的么?\"

\"谁?\"孟昭挑眉。

\"像是一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子,在推卸责任时的说辞。”

孟昭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哎?这么一想,自己这番话可不正像极了那些浪荡子的说辞?甚至比浪荡子还不如,毕竟那些纨绔子弟好歹还会装模作样地说些\"定会负责\"的漂亮话,而自己倒好,直接把\"不想负责\"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可即便如此,孟昭还是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所以呢?我说的这些,你能接受么?\"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她看见他深邃的眉眼流转,看见他喉结微微滚动,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又松开。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萧宥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如果我不是认真的,我会立刻接受,毕竟这对一个男子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可我是认真的,我期待与你结发为夫妻,期待与你共度余生,至于子嗣...\"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虽不会强求,但确实...是期盼的。\"

见孟昭有些发愣,萧宥之继续说道:“你年龄小,或许还没思量清楚,或许,你将来就会明白。”

孟昭想在心里咆哮,要是把两辈子的年龄加在一起,你还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大姐呢!可现在这些话只能憋在肚子里,她越想越懊恼,真是鬼迷心窍了,明知不可能,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她现在真希望自己有记忆消除术,能把他记忆消了就好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天色不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见她态度骤变,萧宥之心中一紧,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想要弥补,可孟昭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我今天忙活一天,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有事咱们以后再说。”

说罢不由分说地推着萧宥之往院外走,萧宥之起初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她疲惫的神色后,终究不忍纠缠,只能离开。

躺在床上,孟昭思索今日自己的奇怪行径,最后把原因推到萧宥之踹萧恒玉那一脚上,他凌厉的身影,墨色衣袂翻飞时带起的风声,还有那一脚踹出时干脆利落的力道,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的萧宥之,实在是帅极了。

这样看自己一时脑热也算是情有可原,不过好在还算清醒,没有一头扎进去,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次日清晨,孟昭梳洗完毕,慢悠悠地走进饭堂,却见桌上已坐了三人,她脚步一顿,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萧宥之从容地放下粥碗,抬手指了指自己:\"说我么?\"

\"不是你还能是谁?\"孟昭瞪圆了眼睛。

萧宥之唇角微扬,“我是想着你的酒楼也快开业了,我正好也有经验,刚好过来帮你参谋参谋,没成想伯父伯母这般热情,听说我没用早膳,非要邀我一起。”

孟昭看向许韵蓉跟孟大山,用眼神询问:是这样么?

他们一家三口十分默契,单看许韵蓉撇了撇嘴,孟昭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我可不知情,他一大早就在门口候着,总不能把人晾在外头吧?进来后到了饭点,刚客套一句要不要一起用膳,这人倒好,直接坐下了,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一旁的孟大山倒是眉开眼笑,显然对这位不速之客颇为欢迎,但碍于许韵蓉的脸色,只得端着粥碗假装专注用膳。

孟昭见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萧宥之的衣袖,把人拽了出去,“哪有你这样的?大清早就往别人家里钻,你的礼数呢?”

萧宥之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却也不恼,反而讨好地笑道:\"这不是昨晚上你把我撵走,我满腔的话都还没说出口,今个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么?\"

\"你想说什么?\"孟昭停下脚步,双手抱胸看着他。

萧宥之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袖,神色认真起来:\"昨日你说的那些,我都仔细想过,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也不无道理。\"

晨光中,他的眉眼格外清朗:\"不过呢,\"他回头望了眼饭堂方向,声音轻柔了几分,\"今早看到伯父伯母那般恩爱,又让我觉得,成亲一事,未必就是束缚,就像伯父伯母那样,恩爱一生,不也很好么?\"

大清早的,孟昭不想跟他掰扯幸存者偏差这回事,反倒对他提到的酒楼之事更感兴趣,她摆了摆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今日既然得闲,那就随我去酒楼瞧瞧吧。\"

萧宥之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急什么?我的时间多的是,先把早膳用了再说。”

孟昭挣开他的手,“不必,酒楼里备了早膳,我去那边用。”

孟昭让他出去等着,自己回去取东西,萧宥之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沈青和被小川拦在门外,他唇角微扬,慢悠悠地走过去:\"这不是沈大人么?平日里'阿姐''阿姐'叫得亲热,怎么今日连门都进不去?\"

见萧宥之竟从孟府内院出来,沈青和脸色骤然阴沉,\"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宥之从容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她的酒楼即将开业,邀我去参谋一二,倒是你,这一大早的,所为何事?要真是着急,不防直接跟我说罢。\"

沈青和闻言,眼中寒光一闪,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过问我跟她的事?”

晨风骤起,吹动两人衣袂,萧宥之面色不改,反而轻笑一声,同样压低声音回道:\"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连门都进不去。\"

沈青和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却听见院内传来孟昭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收敛神色,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待孟昭走近,瞧见站在门外的沈青和,挑眉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沈青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昨日去拜访顾院长,他说这是你托他要的东西,特意让我给你带过来。”

孟昭眼睛一亮,当即接过,“当真?这么快就写好了?\"她迫不及待地掀开盒盖查看,

萧宥之好奇地凑近:\"这是何物?\"

“前几日店铺名取好后,我就一直想着招牌该请谁来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请顾院长出手。”

萧宥之说道:“顾院长的墨宝在京城可是千金难求,你能请到他出手,面子还真不小。”

孟昭晃了晃脑袋,有些得意,“那是当然了,不过我也没少出血,给顾院长送了不少好吃的。\"等她忽然发现盒中不止一张,不由得问道:\"怎么这么多?\"

沈青和回道:\"顾院长说,既然要写,单写牌匾也不够,就连楹联一起给你写了,他前后写了十余遍,才挑出最满意的这几幅。\"

孟昭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如获至宝般将锦盒抱在胸前:\"那可太好了,我这就拿去给工匠刻匾。\"

等到走到马车旁,看见萧宥之还站在门口,不由问道:“愣着干嘛?不是要去酒楼?”

萧宥之立即应声,语调轻快:\"好,我这就来。\"

沈青和立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脑海中尽是萧宥之方才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