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话说了一半,在绿芜凌厉的眼神中,脖子一缩,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宋锦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勾笑,
“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会不愿?”
一听她这么说,陆母心中狂喜:哼!且让你嚣张几日,等你进了我陆家的门,我再好好教教你,陆家的儿媳妇该怎么做!
然而下一秒,陆母就笑不出来了。
“哎,虽然陆思贤行为不端,但我那奴婢翠柳早就与他定情,翠柳愿意嫁他,我又岂会做那棒打鸳鸯之人?今日我来,就是来商议他俩婚事的。”
宋锦不疾不徐的说着,神情淡漠疏离,此事似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过就是像任何一个主子一样,给奴婢指婚。
陆母人都傻了,连忙摆手,急道,
“宋小姐,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进去看看阿贤,有什么误会你们当面说来了就好了,阿贤怎么可能和她…”
陆母在宋锦冷冰冰的眼神中住了嘴,
“怎么?!以陆家如今的处境,难道还嫌弃我宋家的奴婢配不上陆思贤?当日,他们二人双双落水,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宋锦说话依旧不急不徐,却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陆母慌乱的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瞬间换了张讨好的笑脸,
“不,不是,是老婆子我一时太高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倒是让宋小姐误会了。我们家阿贤都这样了,宋小姐还愿意把翠柳嫁给他,我,我这个当娘的,实在是欢喜。呵呵呵…”
陆母那副强颜欢笑的嘴脸,让宋锦差点儿笑场。
从前对她端着敬着,她当宋锦是个软柿子。现在给她喂屎,她能硬咽下去,还得夸一句,这屎真好吃,正合她胃口。
人呐,真是…
见陆母不敢再说什么,宋锦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陆思贤几次向我讨要翠柳,如今他出了事,也难得翠柳还能对他死心塌地的。罢了,女大不中留,日后他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
陆母看着宋锦信口胡诌,却也不敢说一个“不”字。阿贤怎可能张嘴讨要翠柳?她的儿子她还不清楚么,阿贤的确早就有意收了翠柳,不过他也知道轻重,那都是以后的事,第一步当然是要顺利娶到宋锦。
翠柳那丫头陆母瞧着也喜欢,不仅生的好看,低眉顺眼的,性子也软和,不像那个宋家大小姐,脾气硬的很,日后怎么能服侍好她儿子?
阿贤可从没在宋锦面前表现过对翠柳的情愫,她是怎么知道的?陆母狐疑。
哦!陆母悟了,怪不得宋锦如今对他们母子不复从前,一定是察觉到阿贤对翠柳有意,吃醋了。
宋锦是千金大小姐,是主子,在男人心里却比不过服侍自己的婢女,能不生气么!一定是翠柳无意中透露出些什么,才被宋锦发现了端倪,陆母心中埋怨着。
这些千金大小姐真难伺候,自己不会讨男人欢心,就拿他们撒气,硬要压过男人一头。闹腾这么大一出,不就是让他们陆家日后都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嘛?!
哼,且让她得意一阵,等她进了陆家的门,有她好受的!陆母这么一想,似乎真的解气了一样。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现在嘛…
陆母躬着腰,一副谄媚的姿态,
“是是,哎呦,瞧我,真是的!宋小姐在外头说了这么长时间话,累了吧。要不,进屋坐会儿,和阿贤说说话?”
真不是陆母故意的,这辈子宋锦不再给陆家当血包,陆母为了凑钱帮儿子科举舞弊,连女儿都卖了,家具更是早就当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陆家只保留了一间屋子母子俩居住,其它房间要么空空如也,要么堆放着陆母捡回来的破烂。
陆思贤受了刑,腰臀部血肉模糊一片,外人自然不方便直接进去,更别说宋锦和绿芜是两个未出阁的姑娘。
见宋锦应允,陆母在前面引路,带着她们两人准备进屋。
宋锦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一顿,陆母便知其意。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个宋锦防备心还挺重,若不是忌惮她身边那个丫头会拳脚,今天就让阿贤要了她!给她破了身子,还不得求着陆家让她进门!
陆母咬着后槽牙,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说了一句,
“二位姑娘稍等片刻。”
说着便一路小跑的先进了屋。
陆思贤一早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就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陆母则手脚麻利的规整了一下房间的杂物,同时又与儿子低语了几句。
借着收拾房间的声音遮掩,陆母自认为和儿子的对话门口的宋锦肯定听不到,却没想到被耳力极佳的绿芜听得清清楚楚。
她赶紧凑到宋锦耳边,将母子俩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小圆脸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姐姐!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宋锦却勾了勾嘴角,
“别急,我能应付,且看他们有什么手段!”
满脸堆笑的陆母正好此时出来,见绿芜面色不善,信誓旦旦道,
“老婆子以性命担保,我儿已经收拾妥当,绝不会唐突了二位姑娘。”
绿芜朝她翻了个白眼,
“哼!谅你也不敢,敢搞小动作,本姑娘就把你扔出去喂狗!”
陆母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陪笑道,
“是是,二位姑娘里面请。宋小姐先和阿贤聊会儿,老婆子去煮茶。”
宋锦微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好奇的很。
陆母如此,陆思贤会如何?他前途尽毁,一定恨死了吧,如今他除了一身伤,什么都没有,宋锦却因此事得了个好名声。
宋锦刚一进屋,陆思贤便红着眼眶,虚弱的说了一句,
“阿锦,你来了。事到如今,难得你还可肯来看我。我,我没脸见你。”
呦呵,浪子回头啊。然而那一闪而逝的屈辱神色,却没有逃过宋锦的眼睛。看来还没让陆思贤长记性啊,她宋锦是陆家能轻易算计的吗?
陆思贤对他娘的“计谋”倒是很有信心嘛,那么待会儿,她不介意给这对母子点教训。
宋锦心中冷笑,很配合的问了一句,
“你,不恨我吗?”
陆思贤“黯然神伤”的叹了口气,幽怨道,
“你品行高洁,怎会与我同流合污?是我鬼迷心窍,走了歪路。阿锦,我知道,这是对我的考验。对不起,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