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令牌,简简单单,朴实无华。
颜色翠绿,就是普通翠竹制成的一块竹片。棱角处已经磨得圆润,看来有些年头了。
那个中年男子腰间只有2只口袋,想来这人大概是安北州一带的丐帮小头目。
那么这块令牌,可能就是调动当地丐帮弟子帮忙之用的吧,宋锦心中猜测。
虽不是稀罕物,到底是人家一番心意,对于宋锦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宁无惑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宋府,日后遇事若有丐帮出手,的确是一大助力。
只不过上面那个“令”字有点奇怪,竟看不出一点雕刻的痕迹,倒像是有人用笔写上去的。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写上去的只会浮于表面,怎么可能这么深?
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宋锦来了兴致,这是什么神奇的雕刻技法?竟然连她都看不出端倪。
宋锦将令牌仔细放好,宁无惑应该知道。
一抬头,就看见绿芜对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姐姐,我瞧着,那人的身法比宁秀在高出许多,功力更是看不出深浅。可他只是个2袋弟子啊,比宁秀才差了好几级呢。”
宋锦对江湖门派不甚了解,
“也许,他们丐帮不以武功高低论?宁秀在毕竟年轻,到了他的岁数说不定比他修为还高呢。”
绿芜面露狐疑之色,
“可是,他得听令于宁秀才,宁秀才年轻,武功又不如他,他能服吗?”
宋锦猜测到,
“可能里面有咱们不知道的门道呢,就好比朝廷中同样是,偏远地区的县令就比京官要差得远。可是很多三品的地方大员,实际权力比二品京官还要大。”
绿芜不停点头,
“嗯,姐姐说的有道理。”
随即又道,
“哎呀,咱们今日不是来陆家找麻烦的吗?哦不,给翠柳说亲的吗?”
宋锦摇摇头,
“净顾着在这儿瞎猜了,回去问问宁秀在和钱多多,一切不就明了了。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说着,两人踏进了陆家…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陆思贤已经没用了,宋锦再也不用哄着他了。
看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宋锦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今岁,她踏入那扇简陋大门,成了陆家妇。从此陆母成了她的婆母,为了磋磨她,夏天让她站在大日头底下立规矩,冬日让她凌晨起床亲手为全家做羹汤。
纵使她曾是娇小姐,也只能受着。
但凡有一句抱怨,陆思贤就会板起脸来,
“阿锦,嫁进陆家前你肆意妄为,坏了名声。如今你是陆家妇,不能再如从前那般,母亲是在教导你,你该感激才是。”
“阿锦,你是女子!岳父大人又是夫子,难道他没教过你《女则》《女戒》吗?我是你夫君,既嫁了我,你自当柔顺听话。”
上辈子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在宋锦心中却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
今生今世,陆家名声尽毁,陆思贤科举舞弊被当众打了板子。而宋锦,不仅仅是宋府的大小姐,她还是袁大家的传人,是揭发科举舞弊的英雄,是万千读书人心中“女神”一般的存在。
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便不会再困于方寸之间自苦。
不过陆家这对母子嘛,怎么惩治都不为过。宋锦当即决定,但凡今天陆家有人让她不开心,她都会让陆家母子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
来开门的是陆母,与以往跋扈的样子大为不同,她看人的眼神躲闪,面色蜡黄,头发胡乱挽起,用一根粗布条束着,洗的发白的衣服上补丁叠补丁。
看到宋锦时先是一怔,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才将宋锦和绿芜让了进来。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抹了几把眼泪才开口说道,
“宋,宋小姐,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别人都绕道走,阿贤真是没有看错你,我知道你们俩的情谊,好孩子,以前都是我的错…”
呵,还真是能屈能伸,宋锦心中冷笑,刚才陆母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怨毒眼神,她可都看到了。
宋锦退后一步,避开了陆母想要凑近拉她的手。以前陆家吃她的用她的,陆母却故意摆谱,话里话外都是宋锦高攀了她宝贝儿子。
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呢,陆家这对母子却不知好歹。大概谎话说多了自己都忘了,真当陆思贤是受人追捧的大才子呢。
宋锦冷笑,
“听闻陆家祖上家风清正,我父亲因此也免过他的束修,陆思贤也不知怎么回事,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想不到他竟如此不知廉耻!哼!”
陆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陆父早逝,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这话不是摆明了在骂她吗?
陆母就跟听不懂似的,满脸都是讨好之色,
“哎,我都骂过他啦,宋小姐你是了解他的,阿贤就是一时糊涂,他太心急了,想配得上你。”
“呸!无知贱妇!少胡乱攀扯,宋家大小姐的清白,你也敢污蔑?!”
绿芜厉声骂道。
陆母被个小姑娘呵斥,不仅不敢还嘴,还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陪着笑脸道,
“姑娘教训的是,都是我这个无知妇人胡言乱语,宋小姐如今肯来陆家,就是雪中送炭。宋小姐生的越发漂亮,往这儿一站,跟仙女似的,我瞧着心中欢喜,这才说了痴话。”
陆母直勾勾盯着宋锦腕间的玉镯,两眼放光。
从前只要陆母多看两眼,宋锦就会立刻摘下来送给她。可今非昔比,陆母明知道是宋锦的陆思贤科举舞弊,却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宋锦不知道该夸她聪明,还是骂她蠢而不自知。
骂她蠢吧,她从前有多高傲,现在就有多卑微。宋锦都做好了今日当面撕破脸的准备,但陆母从一进门就做小伏低,还几次言语试探宋锦对陆思贤的态度。
夸她聪明吧,她还在那儿做梦呢。
宋锦能将她儿子告上公堂,亲手毁掉陆思贤的前途,怎可能还余情未了?她却还试图从宋锦这里捞好处,多可笑。
宋锦可没耐心和她打太极,转着腕间的玉镯,直奔主题,
“寻常读书人,大庭广众下挨了板子,恐怕都没脸活下去了。不过陆思贤不是一般人,好歹相识一场,我来看看他,也是为他的亲事而来。”
一听她这么说,陆母的眼神终于舍得从玉镯上挪开,惊喜道,
“当真?!宋小姐,你,你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