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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的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光束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颤抖的光痕。

他捂着心口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在石壁上,疼得倒吸冷气。

好在光束照亮了那张熟悉的脸,差点背过气去的陈良差点没有骂出声。

“你特么……赵……赵括?你特么要吓死我啊!”

人吓人吓死人,陈良刚才真的是差点三魂七魄都要散掉了。

“这地儿本来就邪性,你还躲这里吓人……”

他没说完,弯腰捡起手电,光束扫过赵括藏身处。

那面墙根只有半人高的凸起,连个能蜷腿的缝隙都没有。

“对不住陈队。”赵括摸出手机照亮自己的脸,“您看壁画太入神,我只是想正常打个招呼。”

陈良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手电筒往壁画上一照。

“能不紧张吗?发生了这么多事,这渡桥村,算是彻底毁了。”

他突然顿住,光束定在第四幅画的蛇角上,“这到底是啥意思?”

陈良二十多岁就进了警局,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警务事业,也曾侦破过许多看似诡异的案件,这样的经历造就了他无神论的信念。

赵括没有说话,而是顺着光看过去,画中巨蛇的鳞片边缘泛着暗金,栩栩如生。

头上的角也比之前几副更加峥嵘,显然是到了极为关键的时期。

赵括也没打算与陈良解释,他知道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认知是很困难的事情。

陈良的手电光晃到甬道尽头,那里的黑暗像被撕开道口子,露出半截青石门框。

眯起眼:“你闻见没?有股甜腥味。”

话音未落,甬道深处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枯骨碾碎的轻响。

赵括的手机屏幕突然黑屏,与此同时,陈良的手电也突然熄灭。

黑暗骤然降临。

赵括后背贴着石壁,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这才想起匕首早被烧成了铁水,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凉的裤缝。

他知道,在这地下世界,任何变化都预示着危险。

让赵括有些意外的是,对面的陈良在陷入黑暗的瞬间也没有惊呼之类的动作,和自己一样,连呼吸都停止了。

如果换成林小棠那样的小女孩指不定就直接尖叫。

果然有个经验丰富的队友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黑暗中,人的其它感官会不自觉放大,赵括敏锐听见了一种奇怪的摩擦,就像是鳞片之间的交互,带着陈良刚刚说的那种甜腥味,缓缓从石门的方向飘过来。

此时的陈良也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慌乱情绪。

他尝试重新打开暗淡的手电,可无论如何按动,都再也无法亮起。

是磁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陈良尝试了两下后就放弃了,靠在墙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他记得以前有个案子,是一栋民国时代的洋房,所有进入那栋洋房的电子设备都会失灵,人也会出现幻觉,看见一些恐怖的不存在的东西。

后来调查结果是洋房下面存在一个磁铁矿,磁场导致电子设备瘫痪。

而强磁场也会让人产生幻觉,进入类似于梦游的状态。

但无论如何,那越来越近的摩擦声和气味,都无法用自己的经验去解释。

鳞片相互刮擦的脆响。

他的鼻尖突然钻进一股更浓的甜腥,像熬化的糖稀混着锈铁,连带着喉咙里也充斥着这种奇怪的味道。

可就在这时,摩擦声突然消失。

赵括的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摩擦声消失得太突然,像有人突然掐断了琴弦,连空气都跟着一滞。

只是那种甜腥近在咫尺,赵括不敢呼吸,也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只是不远处,陈良的心跳声在黑暗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

要糟!

陈良也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在寂静的黑暗里震得耳膜发疼。

这具快五十岁的躯体,此刻正用最原始的方式,向未知的危险发出信号弹。

他用力攥紧腰间的配枪,金属握把硌得掌心生疼,但依旧无法阻止身体发出最原始的恐惧。

刹那,火光撕裂黑暗。

橙红色的光晕里,陈良看见一张人脸。

不,是半张人脸。

腐烂的左颊挂着大块腐肉,右半边却完全覆盖着黑鳞,这贴在陈良面前。

它的脖颈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蛇信子分叉的尖端垂着黏液,“啪嗒”落在陈良脚边。

陈良瞳孔剧烈收缩,声音卡在喉咙里。

火光熄灭。

黑暗重新笼罩,却比之前更加浓稠,也更加惊悚。

陈良终于相信了超自然的存在,刚才那借着火光一闪而过的怪物,已经超脱了他所有的想象。

枪膛里还剩四颗子弹,并不算多。

陈良十分果决,趁着发现蛇怪的位置,他连续开枪。

蛇怪的身影在火光中不断闪现,带着硝烟的味道,就像一个熬夜做但是被pass了的ppt。

子弹打在蛇怪身上,只溅起几点火星,像石子投入深潭,连涟漪都激不起。

蛇怪被激怒,发出一声尖啸,那声音刮过陈良的耳膜,让他头皮发麻。

“跑!”

就在这时,赵括一把抓住陈良的胳膊,转身朝石门方向狂奔。

黑暗中,他们的脚步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周围是无尽的黑,像浓稠的墨汁将他们包裹,但赵括的方向感绝对不会出错。

身后,沉重的呼吸声如闷雷滚动,鳞片快速摩擦石壁的沙沙声紧追不舍。

陈良并没有拖后腿,短暂调整了一下,就迅速奔跑起来。

“还剩一颗子弹!”陈良大喊,声音在甬道里回荡。

但是子弹穿透不了这东西的鳞片!

赵括眼神闪烁,没有回话。

拉上陈良一起跑,并非出于怜悯,而是这地宫处处暗藏杀机,有个能在前头探路的人再好不过。

更何况,从刚才那几瞬火光中,他隐隐觉得蛇怪身形像邹舟。

邹舟不是被自己割喉了吗?

可在这失落之国,一切常理都失去了效力。

看那怪物半张腐烂的脸还未完全转化,动作也稍显迟钝,此时还有周旋的余地。

甬道并不长,赵括和陈良跑出去的瞬间,看见了一条延伸到黑暗尽头的石桥。

后面,一只长满鳞片的手抓在了石墙上,邹舟那腐烂的半张脸从墙后面伸了出来。

“顺从蛇母的意志。”

残破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剩下的半张脸也完全被鳞片覆盖。

转化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