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朝阳宫的,胸口不断传来的痛意,让她喉头涌上一抹腥甜。刚一踏入朝阳宫,便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便人事不知的昏死过去。
正在赶赴边关的慕九辞,感受着胸口不断传来的痛意,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死死捂住胸口,抬头望向京都的方向,喃喃道,“歌儿,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活着。”
接着他转头看向夜凤,“派去护送半夏的人,此时可到达了京都?”
夜凤抿了抿唇,心底涌出一抹苦涩,他沉声道,“按照脚程,应该已经到达了京都。”
慕九辞点了点头,想起之前半夏要回京都之时,夜凤眼底从未有过的慌乱与不舍,忍不住叹息一声。
慕九辞凝视着夜凤紧绷的下颌线,忽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待到了边关,你便去京都寻她吧。”
夜凤摇摇了头,想起半夏走之前与他说过的话。那天听闻陆朝歌回到京都,无法一同去往边关,半夏哭红了眼睛。她思虑再三找到夜凤说了自己的决定,“我无法和你一同前往边关了,小姐一个人呆在皇宫我放心不下,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只留小姐一人,她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夜凤咬紧牙,几次想要挽留,却张不开口,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在边关,更明白半夏的牵挂在深宫。
半夏走的时候,夜凤去送她,一向贪吃的丫头,哭着将她所有的糕点都塞在夜凤手里,“这些是我最喜欢吃的糕点,带着路上吃。边关冷,你可别饿着自己。”她仰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强撑着笑意,“等下次见面之时,你要把这些糕点全部给我补回来。”
夜凤喉头发紧,接过油纸包时触到她指尖的温度,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泛红的手背。他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铃,那是他前些日子偷偷塞进她包袱里的小玩意,此刻却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光,刺得他眼眶发酸。“路上小心。”他终于挤出一句,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马车启程时,半夏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还在朝他挥手。夜凤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粉色身影逐渐缩成小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低头看着手中的糕点,恍惚间想起,初次见面之时,自己不小心弄撒了她的糕点,小丫头对她横眉冷对的模样。
夜凤捏着油纸包的手突然收紧,糕点碎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记忆里那个叉腰跺脚的小身影,与此刻含泪挥手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陆朝歌吐血昏迷,让整个朝阳宫陷入慌乱之中,婢女急忙去禀告南宫辰,南宫辰握着玄色衣袍的下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朝阳宫。金丝绣着暗纹的靴底碾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卷落案头的宫灯穗子。他看着榻上苍白如纸的陆朝歌,喉结滚动两下,猛地抓住太医的手腕,“若是救不活她,朕诛你九族!”
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陛下放心,微臣会全力以赴。”
南宫辰一脚踹翻太医身侧的药箱,瓷瓶碎裂声惊得殿内宫女浑身发抖。他猩红着眼扫视满殿宫人,突然揪住一名身着绿衣的婢女发髻,将她重重抵在蟠龙柱上,“说!皇后回宫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婢女脸色惨白,泪珠扑簌簌滚落,却只换来帝王更狠厉的力道。
“陛下饶命!皇后娘娘说要去御花园逛逛,不允许奴婢们跟随,再回宫时...时已面色惨白...\"婢女话未说完,南宫辰猛地将她甩在地上。金丝绣鞋碾过她颤抖的手指,寒意从指尖直窜心脏,“废物!连主子都护不好,要你们何用?”
\"拖下去!杖毙!\"南宫辰甩了甩衣袖,猩红的龙纹随着动作翻涌,仿佛要将殿内众人吞噬。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的婢女往外拖,她绝望的哭喊声渐渐消散在长廊尽头。
太医颤颤巍巍的把完脉,才跪地说道,“回陛下,皇后娘娘只是怒极攻心,才会吐血昏迷,待微臣开上几服药,用不了多久娘娘就能醒来。”
南宫辰死死盯着太医颤抖着写下的药方,烛火将他眼底的血丝染得通红。“还不快去煎药!”他一脚踢翻药凳,瓷碗在青砖上炸开,“若天亮前她还未睁眼,朕便将你剥皮拆骨!”太医踉跄着爬起,急忙前去煎药。
南宫辰坐在床边,轻描她的眉眼,“朝歌,你快些醒来吧,无论是谁伤了你,朕都要他万劫不复。”
太医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进来,“陛下,药已经熬好了。”
“拿来,朕亲自喂她。”南宫辰伸手接过药碗,指尖在滚烫的瓷壁上烙出红痕也浑然不觉。他托起陆朝歌的后颈,将她半扶在怀中,另一只手舀起药汁,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才凑近她毫无血色的唇瓣,“朝歌,张嘴……”声音放得极轻,却掩不住颤抖。
药汁顺着陆朝歌紧闭的唇缝缓缓溢出,蜿蜒成深褐色的细流,浸湿了她月白色的衣领。南宫辰用拇指轻轻摩挲她冰凉的下唇,声音愈发急切,“朝歌,你若再不喝药,朕便……”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俯身,将药汁含在口中渡向她唇间。
温热的液体涌入喉间,陆朝歌却猛地呛咳起来,破碎的药沫喷溅在南宫辰绣着金线的衣襟上。他慌忙擦拭她嘴角的血渍,指腹触到她颈间那抹伤痕,心脏不自觉的收紧。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绝望的哭喊与自己暴怒的嘶吼在耳畔交织,南宫辰喉结滚动,眼眶突然发红。
“为什么不肯看朕?”他将她紧紧搂入怀中,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朕对你还不够好吗?究竟让朕如何做,你才肯接受朕?”
陆朝歌的睫毛在药力作用下微微颤动,却始终没有睁开。南宫辰的掌心贴着她冰凉的脸颊,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手腕,却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太医跪在屏风外冷汗涔涔——皇后脉象已趋平稳,分明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