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时间不早了,陛下有旨,该回宫了。”门外传来宫婢的敲门声。
陆朝歌身子一僵,随即笑道,“大哥,不出几日,镇国府必会洗刷冤屈,你万不可在如此作贱自己,镇国府还需要你重振门楣。”
陆辰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着什么,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陆朝歌又转头看向母亲和嫂嫂,“母亲,嫂嫂,你们要保重身体,等我有时间了,再来看你们。”
陆夫人拉住陆朝歌的手,舍不得放开,“歌儿,不要挂记我们,倒是你,在宫中万事小心。”
陆朝歌强忍着泪水,点头道,“母亲放心,女儿明白。”说罢,她轻轻抽回手,转身朝外走去。
南宫辰早已等在别院的大门外,见陆朝歌眼眶泛红,玄色衣袍下的手不自觉攥紧。春阳斜照在她泛白的脸颊上,那抹倔强的笑意却比冬雪更刺目。
“朝歌既已叙完旧,便回宫吧。”他刻意放缓语调,眼睛里是不可察觉的柔和。
陆朝歌垂眸敛去眼底情绪,屈膝行礼,“谢陛下”,便往马车走去。南宫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喉头微动,最终还是迈步跟了上去。踏入车厢,陆朝歌下意识往窗边挪了挪,与他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马车缓缓启动,颠簸间,南宫辰忽然开口,“镇国府的事,朕会尽快翻案。”他目光紧盯着陆朝歌低垂的眉眼,试图从她脸上寻到一丝松动,“你不必如此忧心。”
陆朝歌的指尖在膝头轻轻一颤,却仍未抬眼,“陛下一言九鼎,臣妾自然信得过。”声音平淡得像是一潭死水,听不出丝毫情绪。
南宫辰见她这般疏离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烦躁,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朝歌,朕已允诺会还镇国府清白,你为何还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的掌心滚烫,像是要将她的冰冷都驱散。
陆朝歌被他扣住的手腕传来灼痛,却仍挺直脊背,缓缓抬眼看向南宫辰。她的目光像淬了霜,落在他紧绷的下颌与眼底翻涌的暗潮上,轻声道,“陛下莫不是还要我感恩戴德?”
南宫辰注视她良久,颓然无力的松开手,“罢了,早晚有一天,朕会捂热你的这颗心。”
陆朝歌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车厢里再度陷入死寂。南宫辰盯着她被自己攥出红痕的手腕,喉结动了动,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马车刚到宫门口,就有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周泽大人已在未央宫候着了。”
南宫辰转头看向陆朝歌,见她毫无反应,低叹一声,“朝歌,你先回朝阳宫吧,朕还有事,等晚些时候,朕去陪你用晚膳。”
陆朝歌垂眸行了个礼,低声应了句“是”。马车停稳后,她提着裙摆径自下车,身姿笔直地往朝阳宫方向走去,始终未回头看一眼。南宫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却不得不将心绪压下,转身大步往未央宫而去。
未央宫内,周泽垂首立在一旁,见南宫辰踏入宫殿,急忙屈身行礼,“见过陛下。”
“免礼”南宫辰挥了挥衣袖,示意他起身,“说,这么着急见朕,有何要事?”
周泽躬身答道,“陛下,昨日商议之事,还需您亲自写一封密信,微臣才可与西炎王详谈。”
南宫辰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西炎王向来野心勃勃,若非为了彻底除掉慕九辞,他绝不会轻易与虎谋皮。
“朕会与西炎王通信的,只是昨夜所言之事,只可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你便提头来见。”南宫辰沉声说道,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周泽。
周泽猛地伏地,冷汗浸透后背,“微臣万死不辞!”
陆朝歌下了马车之后并未回宫,她支开身边的婢女,“我想去御花园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婢女们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陆朝歌见状沉声说道,“怎么,我是犯人吗?需要你们这么盯着。”
婢女们脸色骤变,纷纷跪地,“娘娘恕罪,奴婢们不敢!”
陆朝歌长袖一挥,自顾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待四周无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向未央宫走去。
她听母亲说过,镇国府抄家一事,是由周泽师兄一手操办,她想问问,他到底是如何狠下心的。
来到转角处,正好碰见周泽自未央宫中出来,她刚要上前,就看见有一道身影从未央宫追了出来,她急忙隐藏好身形。
“周大人当真好本事,竟然踏着自己师兄的尸骨,重获陛下信任,不知道午夜梦回之时,是否能看到楚肖那张怨恨的脸呢?”暗卫统领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嘲讽。
周泽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死死攥住自己的拳头,“统领大人何出此言,楚肖既然背叛陛下,有此下场也是他应得的,又有何可怨恨的?”
暗卫统领冷笑一声,“是吗?那孟姑娘呢?要不是受你们连累,又怎会香消玉殒。可怜啊,人死了却只能待在乱葬岗,都没人给他们收尸,此时怕是被野兽啃食的连尸骨都不剩了吧。”
周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腥味在口中漫开。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恨意,声音却平稳得惊人,“孟婉晴窝藏逃犯,并协助其逃跑,有此下场,也是她应得的。”
暗卫统领逼近一步,眼中带着戏谑,“周大人当真好魄力啊,怪不得当初能眼睛都不眨的,一剑刺向楚肖的琵琶骨,若非如此,我们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便跟着你们找到了影月门这种隐秘据点呢。如此说来,周大人的确也算有功之人,怪不得陛下会重新信任于你呢?”
陆朝歌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指尖死死抠住身后的宫墙,粗糙的砖石硌得掌心生疼。
楚肖师兄死了?还是被从小一同长大的周泽师兄害死的?
陆朝歌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无法抑制内心翻涌的剧痛。记忆中楚肖师兄一向看不得自己伤心,每次难过,他都会想尽办法哄自己开心。往事一幕幕,此刻都化作利刃,狠狠剜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