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阔阔听到动静后便冲了出来,此时押送伏骞的两名巴尔虎亲卫也似乎忘记了还要抓住后者,正在呆呆地看着天空,薛阔阔便也抬头看去。
烟花早就散落,在这白日里消失不见,薛阔阔大怒,伏骞却主动将手枪递给他。
“薛将军,这东西送给你”
薛阔阔自然知晓这是他召唤援军的信号,便冷笑道:“你有援军,难道我没有?”
伏骞点点头,“您指的是怀朔镇三万岭北诸部?”
“不错,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也无须隐瞒了”
他指着一人说道:“你立即北上通知忽都合大汗,让其率领一万骑,不不,两万骑南下,只留一万骑在怀朔镇”
伏骞突然大笑起来。
“薛阔阔,难道你认为你的快马还能通过天可汗道北上吗?”
薛阔阔心理一凛,正在这时外面又跑来了一名气喘吁吁的亲卫。
“大人,不好了”
见到那抹烟花后薛阔阔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依旧存了一丝侥幸。
“什么事?”
“契丹人围过来了!”
薛阔阔赶紧骑着马来到城墙上,只见四周约莫六七千骑正在逼近城池,多半是伏骞这厮的手下。
但他此时依旧心存侥幸。
“你,赶紧从小道北上去通知忽都合,让其全数南下!契丹人不熟悉这里,以为封锁了天可汗道就万事大吉了,哪里知晓这阴山中还有无数条秘密小道可通往来!”
作为岭北诸部的万户长,他虽然带兵南下了,但显然也会在那里留下自己的亲信接替自己管束诸部,那人的武勇不在自己之下,同样在诸部中拥有偌大的声望。
赶在辽军围城之前一匹快马从北门出去了,甫一出去便踏上了阴山!
以前,若是穿行天可汗道,半日功夫也就到了,但此人硬是花了一日才抵达怀朔镇。
只见怀朔镇城周围帐篷密布,一眼望不到头,快马直奔城池,很快就见到了一人。
只见此人二十出头,高大健硕,满脸英气,正是薛阔阔留在这里的副手、他的妹夫挞赖!
“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
“那南下之事?”
“这个不用你管,本将自有分寸”
快马只得讪讪地退下了,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便想出来看看,刚推开门,便见到门口站着两人,便知道自己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门口守卫笑道:“千夫长说了,薛阔阔本是契丹人,为防其投靠契丹人,千夫长不得不做此安排,眼下岭北诸部都以千夫长号令马首是瞻”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让快马始料未及,但这是大人物之间的事,他显然也无法分辨真伪,只得又悻悻地关上了房门。
回到天德军城。
辽军已经将城池团团围了起来。
原本薛阔阔手下的三千蔑儿乞惕骑兵骁勇不亚于成吉思汗的怯薛军,就算是碰到草原诸部的万骑也有一战之力,但面对着声名赫赫的契丹骑兵也不敢打开城门迎战,只能紧守城门为上。
次日下午,见到北面依旧毫无动静,薛阔阔傻眼了。
“怎么会是这样?伏骞这厮虽然封锁了天可汗道,但兵马肯定不多,岭北诸部还有三万骑,难道连这点兵马都打不过?”
何况在天可汗道的南出口并未见到有战事发生的景象——天德军城建在黄河北岸的高处,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还犯了一个错误,他将伏骞与萧阿奴、耶律楚材等人关在了一起!
于是,伏骞就与萧阿奴相见了。
得知那人就是律庆嘴里多次说过的耶律楚材时,伏骞不敢大意,恭恭敬敬向他施礼,后者显然还不是后来成吉思汗麾下的名臣,此时也是彷徨无助,但见到贵为青唐城总督的伏骞竟然胆敢孤身前来劝降也极为佩服。
伏骞与萧阿奴两人在垫着枯草的地上相对而坐。
“大将军,你怎地亲自过来了?”
伏骞时下也只能苦笑相对。
半晌,他说道:“在我国,唯一不可或缺的只有陛下,余者都不值一提,我能为大辽国略冒一些险,或许能做一些贡献也就够了,哪敢惜命?”
“那接下来?”
“来之前陛下曾说过,他在薛阔阔身边布有暗线,这些年来加起来至少有十人之多了,我这才大着胆子前来见他,眼下一日过去了,大军围城,而北面的岭北诸部却并无南下的景象,这就说明陛下布置的暗线发挥了作用”
“陛下还说过,岭北诸部在这次战事里至关重要,想要成功,必须先解决掉他们,否则始终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萧阿奴说道:“现在你来了,加上律效忠大军,两军汇合后接近两万骑,还害怕什么岭北诸部?”
伏骞摇摇头,“不然,岭北诸部全部来自苦寒之地,骁勇更甚于蔑儿乞惕人,何况还是三万骑之多?但彼等如今并非成吉思汗的亲信部落,这就是我们的可乘之机,无论如何,还是相信陛下布下的暗线吧”
萧阿奴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薛阔阔那厮虽然是契丹人,但现在似乎成了成吉思汗的死忠,并没有那么容易拿下的,我最担心的是律效忠那边”
“你说的是速不台的人马?”
“不错”
“放心吧,律效忠将军是陛下的义子,虽然一直以来以骁勇闻名,但能被陛下看中,显然不是普通人,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那我们呢?”
“只能等了,眼下黄河两岸情势极其复杂,就看谁露出破绽了”
萧阿奴点点头,“还有一个关键”
“哦?”
“时下成吉思汗大军正在攻击兴庆府,但其近侧还有阿沙敢不的一万精锐党项骑兵,说来也奇怪,阿沙敢不这厮虽然一向与西夏朝堂不和,但并未立即带兵南下救援,若是在成吉思汗主力渡河之前进入兴庆府城,或许还有一战之力,眼下好了,其南侧有成吉思汗大军,北侧还有哈萨尔的怯薛军”
“可谓是进退两难”
伏骞摇摇头,“此人我国密探也有所了解,西夏国历来都有权臣出现,此人一直以来也想担当此任,何况他手里还握着重兵?”
“他并非简单之人,能够在克夷门附近设伏重创一向以精明着称的哈萨尔,就说明了这一点,克夷门之战后,他部也遭受重大损失,此时再南下恐怕不能起到效果,何况附近还有哈萨尔的牵制”
“另外,他是贺兰山两大军司的都统军,岂有不在贺兰山广布暗哨的,此时他多半知晓了我军的到来,他就是要利用我军的出现按兵不动,我军已经占据白马强镇军司,恰好又牵制住了哈萨尔”
“这样一来他只要防备南面的成吉思汗主力了,克夷门现在还在他手里,那里本是西夏国对付北方游牧部族的第二道屏障,乃险关要隘,并不容易攻破,故此他才有恃无恐”
萧阿奴点点头,“成吉思汗也是知道其北面有哈萨尔的牵制才会腾出手来全力攻打兴庆府城,现在的他才真正是骑虎难下”
“哦?何以见得?”
“他原本以为我军只是来了萧佛奴、律氏兄弟三部,哪里想到陛下也来了,故此才决定倾力攻打兴庆府城,显然是准备将西夏国最富饶地方的人口和财富全部掳走,当然了,若是没有我军的出现,他显然会占下该地的”
“还有,兴庆府乃西夏国最大的城池,不亚于虎思斡耳朵,可驻扎军民几十万,随随便便就能动员起十万守城军队,蒙古人也是以骑兵为主,虽然从临潢府弄来了大量汉军,但想要攻破这样一座大城并非易事”
“但西夏国的人口财富都集中于兴庆府,而兴庆府的则在府城,打到这般地步了,眼看就要拿下最后一座城池,成吉思汗也没有就此退兵的道理,显然是想尽快拿下此城然后撤军”
“是吗?时下律效忠已经拆毁、控制了黄河上的三座浮桥,成吉思汗就算退兵了,也只能从嘉宁军司那里北上,届时便退无可退”
“不然,它还可以主力尽出,先打破克夷门,然后与我军主力决战”
伏骞点点头,“陛下身边还有两万骑,加上萧佛奴、律献忠的,四万精骑,哪有那么好打破防线的?”
“这么说他便只有渡河东去一途?”
伏骞叹道:“此时若是金人配合,完全可以将其精锐全部留在这里,可惜完颜永济那厮太过昏庸,竟然想作壁上观,他难道不知道此时是金人保持国度的唯一机会?”
萧阿奴点点头,“眼下的关键还是在东胜州那里了,若是律效忠将速不台击败,成吉思汗肯定会马上撤军的,也不知律效忠是怎么做的”
东胜州。
距离萧阿奴、耶律楚材等被俘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但黄河对岸依旧毫无动静。
藏在东胜州附近的律效忠心急如焚。
最关键的是他撒在南边河清军(东胜区)、金肃军(准格尔旗)的探子回来的也越来越少,显然有不少落到了蒙古人手里,这些侦骑再是忠勇,但在酷刑下也是架不住蒙古人的拷问的。
届时己方的布置便全部知晓了,不不不,肯定全部知晓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侦骑没有回来。
突然间,他心理一凛。
“立即向偏关方向派出侦骑!”
“同时让南岸的兵马撤回来,并拆除浮桥!”
“大将军?”
“立即执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