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社会性的动物团体,都是有排异性和同化性的,与自己不相容的东西,他们就会拉帮结派,群起而攻,孤立、打压,却又不愿将这可怜的受害者驱逐。
畏强击单,恃强凌弱,智慧越高的种群便越会如此,但是这种手段却只会对同袍之辈使用,越是如此,便越是显得低劣了。
在甘舧看来,这些人宛如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而他自己则成了他们之间冲突的中和品。
熬着,熬着,只要人还不死,总是会有翻盘的希望的,邹润他们应该已经和拉德火并过了,只要温恺能被解放出来,还有机会。
甘舧自我催眠着,脸上由于剧痛露出一副狰狞可怖的样子,被拖行着,任由那些鲨鱼撕咬着自己的身体,痛楚让他清醒,也让他更加坚定弄死弗朗西斯的欲望。
弗朗西斯看着甘舧那被鲨鱼撕咬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这小子倒是挺能忍的,不过,看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海上的破事好像暂告一段落了,除了甘舧在飞行荷兰人上受刑,拉德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失去了他的妹妹,神鸦号还在海面上漂泊,劫掠,其他人依然在照旧活着。
广元亭刘君翎生活的倒是有滋有味,除了平日里揍几个行为不端的混混,就是带着诸葛小凡玩,陪阿蕊逛街,偶尔还去给锁骨菩萨捧场。
锁骨菩萨是《续玄怪录》中的人物,她以好合诱少年诵佛行善,引导众生明悟。刘君翎自然是不会粗俗的讲出喝花酒,逛窑子之类的话,每次张口都是“参拜锁骨菩萨”。
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匹五花马横冲直撞过来,然后就从马上滚下来一个胖胖的男子,这男子径直就往刘府里冲,奇怪的是,刘府的护卫没有一个敢拦着这位的。
“哥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辞而别的这两年,兄弟可是想死你了。”这人大嗓门叫着,径直奔到了内院。
刘君翎这会正在后院花园,躺在太师椅上,一旁的阿蕊给他削着水果,被这大嗓门一震,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看见一个庞大的身体坐在了身边的的石凳上。
“哥哥呐,回家了也不通知我们,我们也好为你接风洗尘啊。”
“行了,行了,窦宝宝,别嚎了,有什么事,说吧。”刘君翎白了他一眼。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是刘君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了,山匪出身,满脸横肉,看着就是一个凶顽暴戾的人,其实他为人还算正派,刘君翎留着他也只是为了让他帮自己处理一些不便自己动手的杂务。窦宝宝,这人虽然名字听着娘炮,但是真比划起来,可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主,这家伙青天白日走在街上,都会吓着人。
更是有人拿他来吓唬小孩子,“你要是再不听话,便要被窦宝宝捉去了。”整个广元的小朋友只是听听他的名字,就能被吓得半夜不敢啼哭了。
这也难为他三十来岁的壮汉了,在刘君翎面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和不良混混的干瘦猥琐狗腿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胖子瞥了眼阿蕊,看刘君翎没有让她避让的意思,开口道:“鹦鹉路三十八号,新进了一尊羊脂玉人像,造型精美,底子好,做兄弟的也是喜欢的紧,想陪大哥去瞧瞧去。”
刘君翎听着,笑了笑,这胖子的暗语他自然是听明白了,鹦鹉路是什么地方,大多都是些风花雪月之处,酒馆、勾栏、茶楼聚集的地方,胖子想表达的意思,自己全明白了。
“真有那么好。”刘君翎问了句。
“当然好了,玉雕线条柔和,表情逼真,看着就温润,想来入手把玩自然是极好的。”窦宝宝一脸正经的说。
“你这粗人都说好了,想来也不会差,瞧瞧去。”刘君翎直起身子,提议道。
“去啊,必须去啊,哥啊,你猜猜那玉像什么来历?”
“西域来的,造型充满异域气息啊。”窦宝宝自问自答道,和他勾肩搭背出了门。
“阿蕊,我晚上不回来了,不必担心哦。”
两人各乘一匹马,缓缓而行。
“大哥,你真沉得住气,不跑快点吗?”窦宝宝和他并排而走,问道。
“集市禁止奔马。”刘君翎拿马鞭敲了敲他的头。
“那不是管那些平民的吗?你身为广元亭少将军,有点特权怎么了?”窦宝宝挠了挠脑袋。
“闭嘴,再这样讲,叫你去巡荒。”
窦宝宝一听,顿时噤声,巡荒可不是好玩的,那地方荒无人烟,妖兽出没,听说还有一些修妖法的术士,自己可不想去。
两人一路无话,直至鹦鹉路,勒马停下。这里果然是个风月场所,门前站着几位浓妆艳抹的姑娘,见他们来,都笑着迎了上来。
“哟,两位爷,里面请。”
窦宝宝拒马嘿嘿一笑,“叫你们老板出来迎接。”
“吆,两位爷,今日突然来访,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老鸨听得动静,拖着华丽的衣裙出门迎接道。
老鸨看到刘君翎,还是有些发怵的,前些年听说过有姑娘被一些有变态倾向的客人玩死,就是这少年接手的案子,这家伙软硬不吃,贿赂不得,那客人挨了一顿毒打、赔了不少钱才免了牢狱之灾,自己也被牵连,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生意也被迫停了好几个月,损失了不少钱财。
闻一堑长一智,自那件事后,这鹦鹉笼便不再欢迎任何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了。
“公事如何?私事又是如何?”刘君翎问道。
“爷你是公家人,不常来这种风月之地,今日要是为公事来,我们自然好好配合,接受调查,为私事来的话,有好酒好肉招待,也有好姑娘伺候。”老鸨恭敬道。
刘君翎笑道:“今日既不为公事,也不为私事,而是找人。”
老鸨一愣,随即陪笑道:“爷要找哪位姑娘?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才艺双全,包您满意。”
“听说最近有从西域来的美人,风姿绰约,温婉可人,美艳不可方物,不知我可否有缘,见识一番?”刘君翎问道。
老鸨一听,脸色微变,西域来的美人,确实有这么一位,但这位姑娘可不是随便能见的,她不是贱卖进来的,而且背后有金主,自己得罪不起。但看刘君翎这架势,若是不答应,恐怕今日难以善后了。
老鸨心中盘算一番,笑道:“爷真是消息灵通,我们这儿确实有这么一位西域美人,但这位姑娘身份特殊,轻易不见客,不过嘛,爷既然开口了,我自然尽力安排,只是这……”
刘君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她,笑道:“这有什么麻烦,姑娘身份特殊,总不至于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老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堆笑道:“爷真是爽快人,还请下马进来稍待,我这就去安排。”
两人下马,叫龟公牵了马,跟老鸨进了鹦鹉楼。
鹦鹉楼内,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气。刘君翎与窦宝宝随着老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一处雅间。
这个房间很大,里面布满了美人画像,冰肌玉骨,窈窕孑立,姿态万千,其中一些姿势实在是常人无法做出的动作。
老鸨吩咐手下送上茶水点心,便匆匆离去,说是去安排西域美人相见。刘君翎端起茶杯,在房间内巡视,欣赏着画卷,时不时赞扬两句笔墨。
窦宝宝则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拍了拍手,道:“这老鸨也真是的,让我们等这么久,不就是叫一个漂亮女人嘛,要这么费事。”
刘君翎翻了个白眼,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女人这种生物嘛,要相见自然是要多等一会儿的。”
“磨磨蹭蹭的,一点儿也不爽利。”窦宝宝嘟囔了一句。
正说着,天花板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在烛火的摇曳下,丝竹声的伴奏下,一位女子在屋顶挂着的红色飘带间翩翩起舞,从数丈高的天花板缓缓飘下。
“若是准备了这么好看的舞蹈,多等一会儿自然是值得的。”窦宝宝一脸花痴。
“没出息的样儿。”刘君翎其实也挪不开眼睛了。
女子容颜绝美,肌肤赛雪,丰满圆润的胸脯半露,纤细平滑的腰肢微晃,修长结实的双腿凌空迈步,眼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秋水,让人一眼望去,便再也难以移开。
一舞即罢,她也落在了地上,也不欠身,也不行礼,只道:“奴家见过两位贵客。”
刘君翎目光一亮,他站起身来,走到女子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容颜,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果然是个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刘君翎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佻玩味。
“不知美人是否睡眠不好,尤其是半夜起夜的时候,意识清醒,但是身体难以活动。”刘君翎莫名其妙问了句。
“鬼压床。”窦宝宝续了句。
“嗯嗯。”那女人点点头。
刘君翎刚刚盯着她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女人皮肤白皙,身材也是哇塞极了,窄肩宽臀,怎么夸她漂亮都是不够的,人家有值得夸的资本,但是面色晦暗,大概率是撞上什么邪祟了。
“美人,说说你的情况吧。”刘君翎拉过她的手,两人同榻而坐,只感觉她的手细腻滑嫩,一摸上就不忍心撒手了。
“我小名梓安,先生,正如你所说的,我......我不光是鬼压床,我还看见......看见一双红嫁衣在天花板上晃。”梓安咬了咬嘴唇,说。
“什么嫁衣,莫不是有人在开玩笑,恶作剧吓唬人。”窦宝宝笑道。
“若是是有人吓唬人,那嫁衣自然是姐妹们都能看见的,可是,那嫁衣只有我才能看得见。”梓安说,声音可怜兮兮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事情可不小啊,方便我看看吗?”刘君翎问道。
“怎么看?”
“麻烦你脱了上衣吧。”
“啊。”梓安的脸变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