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砯点了点头,显然是听明白了村正美间的回答。他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在钩吾山被困在山洞里?”
村正美间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为难:“我本是来去寻找一些用来铸剑的矿物,遵循神的指引去了钩吾山,不料在那里被那种奇怪的植物感染,被彻底困在了山洞里。”
文砯闻言,心中一动,暗自想到:“是赤铜?”
村正美间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那时还有一位灵体护身,我和他之间,与你和你身边的这位一样,但是自从我失去理智,灵魂离体之后,他也就和我失去联系了。”
“他叫伊贺影拓。”
“没听说过。”文砯摇摇头。
如果筱玖和孔墨在的话,自然就能反应过来,那位被他们杀死的矮小忍者就是村正美间的寄宿灵。
相柳开始撤了,文砯看了看邹润的灵言信,邹润也要求他撤离了。捂着伤口往船的方向移动。
美间迟疑了一会儿,跟了上来,扶着他。
刚到了船边,邹润就迎了上来,文砯不动声色的将美间推开了几步。
邹润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胸前的伤口,关切道:“怎么伤这么重,和谢必安两个都拿不下拉德吗?”
“我就没出手,放他和拉德单挑了一把。”谢必安抱着镇魂伞,站在一旁。
“你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吧,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好受。”邹润气红了脸,对这位前辈说话语气也硬了不少。
“别动怒了,主人没事,我有在保护他。”美间还想缓解一下几人间的关系,嗫嚅了一句,但是明显被忽视了。
“姐,单独聊聊。”邹润还有发作的迹象,文砯直接揽着她的肩膀,“别生气了,我这次收获不小哦。”
“弟弟,这里不是自己家了,在桃阜亭,你伤这么重,还有我、你爷爷在身边,都是一家人,总是望着你好的,但是在外面,你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全,这船上大多都是些亡命之徒,你这样,我怎么放心。”邹润深吸了口气,尽量缓和了一下情绪。
“没事的,谢必安都没出手,自然有他的打算,只是受了些小伤罢了。”文砯安慰道。
“心口被开了个口子,能是小伤,你这样子,我以后可不敢交给你一些危险的活儿了。”听上去虽然挨了顿指责,但是邹润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身边的那个女人?”文砯生硬的转移话题。
“看到了,倭国人,怎么了?”
“我在钩吾山捡的,现在在给我办事了。”
“留着她不如杀了。”
“啧......”文砯想起她熟练的杀死五个人的英姿,又想起美间熟练的捅人动作,心中一凉,暗道:“女孩子怎么都这么嗜杀,这对吗?”
“想什么呢?快回去休息吧,我扶着你。”
......
“小家伙还挺有料的。”在将文砯送回房间之后,她便执拗的要帮文砯处理伤口。
有一说一,文砯虽然说不上有慢脚里的肌肉男孩一样硕大的肌肉,但是整个人还是宽肩窄腰,筋骨分明的好汉子。
“你得好好练练肌肉了,你看你,八块腹肌都没有。”邹润替他包扎好伤口,打趣道。
“我这身肉,可是一拳拳锤出来的,结实紧致,那些都是磕蛋白粉催出来的死肌肉,真打起来,我一拳撂倒一个。”
“少贫嘴了你。”邹润笑了笑,“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哦。”
邹润刚刚离开,美间就从一块反光的铁片里钻了出来。
“哎呀我靠!你吓我一跳。”文砯刚抄起床头的枕头要砸过去,看见是她后抹了把额头,又把枕头放了回去。
“你这是干什么?”文砯问道。
“主人,我能在镜面中穿行,刚刚就是通过镜子进来的。”美间说道,“你受伤了,我来看看。”
“没事,已经处理过了。”
“刚刚那个人是女主人吗?”美间问道。
“不是,那是我姐。”文砯简单应付了句,“有什么事吗?”
“我......”美间迟疑了一下,“你会抛弃我吗?”
“啊?”文砯只觉得莫名其妙。
在倭国,女孩子地位都是很低的,在村正这样的家族,男性铸一把利剑所获的名利就能是整个家族的荣光,女性只能作为一个联姻的工具,嫁到其他人家。
这不是美间想要的生活,作为村正家的子女,她自然接触过不少铸剑知识,伊贺影拓就是相中她铸剑能力的一个亡灵。
“我只是想问问,你会不会抛弃我?”美间眼中闪烁着期待,“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在伊贺在的时候,他们才重视过我一小段时间,现在我又一无所有了。”
文砯沉默了一会儿,他从未想过要带着一个陌生人,更别提这个陌生人还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亡灵。
“美间,我......”文砯刚开口,就被美间打断了。
“主人,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可以等。”美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跪在地上,“只要你愿意带着我,我会一直跟着你,为你做任何事。”
“你对我使用了那种手段,我很意外。”
文砯并不知道,他当时使用的同命符在村正美间看来,就是一种主仆契约,而且还是性命绑定的那种,奴仆死,主方也会死,这对奴隶来说,已经是无上殊荣了。即使在家族里,她也没有感觉到有人会如此在意自己的生命。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家里的外人,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文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美间的请求。作为一个接受新思想的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招一个女仆,更没想过她还是个倭国亡灵。
“好了,你先回去吧。”文砯说道,“我需要先养养伤。”
美间点了点头,消失在了镜子里。
“奶奶个腿的,带她回去,爷爷得打断我的腿,他很厌恶倭国人了。” 文砯想起一些历史原因,虽然主要是好战分子、右翼从中作乱,但是那是战争,难免会牵连到无辜。
说起无辜,冥间枉死城里悲怮的几十万石头城亡灵,他们有几个不是无辜的,何况还有未曾出生的婴孩。
“想那么多干什么,爷爷不喜欢的话,大不了做成鬼彘,虽然还能苟延残喘,但是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文砯迷迷糊糊的盘算着,睡了过去。
甘舧在飞翔荷兰人号上的生活并不好受,短短一旬时间,他胸口处就多了好几条贯穿伤,手脚关节以一种奇怪的弧度扭曲,头上裸露出一块软乎乎的大脑,皮肤上遍布海藻、贝壳还有几根珊瑚。
甘舧从地上捡起一块头盖骨,盖在头上,自言自语:“唉,原来不死才不是一种殊荣,而是折磨,看看,我现在的状况得多么凄惨。”
弗朗西斯几乎天天都要变着法的折腾他,挂船尾、放风筝、炮弹飞人,无所不用其极。
“哈哈,甘舧啊,背弃诺言的下场,可还满意。”弗朗西斯大笑着,甩出一根绳套,拉着甘舧的脖子,将他拖到身前。
甘舧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鲜血,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弗朗西斯那张扭曲的笑脸,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满意?哼,你将来会只恨自己没有杀了我。”甘舧用尽力气说道,声音沙哑而低沉。
弗朗西斯冷笑一声,用力将甘舧摔在地上,然后踩在他的胸口上,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附庸,我不死,你就别想解脱。”
“等着被死人杀死吧,我很乐意看见你为此丧命。”甘舧抬起脸,面露微笑。
“哈哈哈哈,我等着,我也很好奇,死人要怎样才能杀死我。”弗朗西斯也微笑着,一把剑贯穿了甘舧的肩头,将他钉在甲板上。
“我今天心情好,给你送个礼物。”弗朗西斯怪笑着,一把将一块海星甩在他脸上。
那颗海星见肉则长,很快就和甘舧的脸融为一体,甘舧还想撕下来,可是一动手就会流血,差点撕下整张脸。
“不错啊,你和我们越来越像了,我们是今天这种鬼样子,自然要让你也尝尝咸蛋。”弗朗西斯略有满意的点点头。
“拖船尾吧,腥咸的海水从口鼻灌进去,然后从伤口流出来,吊起来就和喷壶一样,会很好玩的。”弗朗西斯这话却是对身边的船员说的。“是的,船长先生。”那船员拖起甘舧,缚上绳索,拖在船尾。
鲨鱼总会循着血追上来,追着甘舧啃噬,弗朗西斯和他的手下就站在船尾,手里拿着弩铳,射鱼取乐,有时也会错射到甘舧身上,炸起一团血花。
甘舧到了这艘怪物船,倒是让这些人多了许多快乐,毕竟有一个沙包可以欺凌。在其他地方又何尝不是一样,多数人的快乐总是建立在少数人的痛苦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