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生之日起,姑姑便是宁王府的掌上明珠。
祖父,祖母乃至父亲和母亲都从不曾与她红过脸。
一家子其乐融融,互敬互爱。
有一回,因祖父和祖母进宫赴宴,三岁的姑姑从台阶上滚落,小腿处流血不止。
从那以后,祖母去哪都会带着姑姑,若是无法带上姑姑,便谢绝了一切宴会。
这样的母爱深入骨髓,世间难寻其二。
姑姑若是回了京,明明宁王府就在南府两条街道之外,她为何不愿回府?
这一点他真的想不明白。
相比宁渡的疑惑和不解,宁修已将最大的几种可能一一想到。
“当年有人亲眼所见姑母被大雪冲走,负伤是在所难免,有没有可能她伤到头部,因此患了离魂之症。又或是重伤的她受人钳制,这才回不得宁王府。”
毕竟姑母当年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遇见她的男子又有几人能够抵挡。
宁渡不知想到了什么,竟逐渐红了眼眶,“若只有这两种可能,我宁愿姑姑是患了离魂之症。”
姑姑那么肆意洒脱之人,若是受人钳制失去了自由,她该会有多难受。
近在咫尺却无法归家与亲人团聚,那种没有盼头的日子姑姑又要如何度过。
宁修难得见自家弟弟露出这副神情,只能尽力安慰:“或许是我猜错了,姑姑她......”
“等等......”宁渡忽然抬头,眼中似有星河破碎,眼泪已然决堤。
大哥怀疑阿絮的娘就是他们的姑姑,可分明阿絮的娘已经芳魂早逝。
若阿絮的娘真是他们的姑姑,那姑姑岂不是已经不在人世间。
想到飞云山庄的祖父和祖母,他只觉心口被揪住了一般,疼得难以喘息。
宁渡嗓音发颤,语气带着恳求,“大哥,不可以,阿絮的娘不可以是我们的姑姑。”
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心如刀割的痛苦,他都不知道祖父和祖母能不能熬得过去。
宁修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祖父和祖母自十几年起,唯一期盼的就是找到姑姑。
还记得祖父和祖母初到飞云山庄之时,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将郁郁不欢的祖母哄睡后,祖父带着他来到一座石亭之下。
祖父指着亭下的小水池:“你姑姑自小便好动,这池子是每年酷暑她最喜欢的去处,修儿,祖父今生别无所愿,只希望你姑姑能够回归宁王府,回到自己爹娘身边,哪怕她早已......祖父也希望她能够落叶归根。”
那一夜令他记忆深刻,十几年来从不敢忘怀。
所以即便寻回姑母的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他还是想完成祖父的毕生所愿。
强忍即将溢出的眼泪,宁修沉声道:“宁渡,你已经长大了,不可再任性。”
“我......”宁渡咬着唇瓣,“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就不陪大哥了。”
等宁渡抹着眼泪跑开,宁修才一改先前的悲切,冷声吩咐:“去请南大小姐过来。”
听闻宁世子指名要找自己,南絮有些错愕,但还是起身跟着侍从前往后院。
穿过廊道时,徐徐微风拂过她的发丝。
宁修看着这样的南絮,竟觉得那双顾盼生辉的眼越看越熟悉。
南絮来到宁修身前,微微颔首:“见过世子,不知世子寻我有何要事?”
许是怕太过直接会吓到南絮,宁修事先提醒一番,“接下来我的问话可能会让你觉得匪夷所思,但事关重大,还请你如实回答。”
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南絮重重点头:“我明白了,世子请问。”
“你娘亲可还有亲人在世?”
“我娘她......仿佛凭空出世,除了南家之外再无相识之人。”
“她是何年何月与南峰相识?”
南絮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后知后觉地道:“竟......竟与宁郡主出事是同年。”
是巧合吗?
不,若只是巧合,宁世子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询问于她。
难不成世子是怀疑娘亲就是当年失去行踪的宁府郡主宁青芙。
宁修心中已有数,只需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便可验证温言月是否就是姑母。
“你娘亲可曾对人提起过去之事,她又是否给你留下贵重的物品。”
姑母是祖父祖母的掌中宝,随身携带之物样样价值连城,自是可以用贵重来形容。
“听府中嬷嬷说起,南峰遇见我娘之时,我娘已得了失魂症。”南絮伸手抚向放着血玉的荷包,“至于贵重之物......是有一枚玉佩尤为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