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风雪裹挟着彻骨寒意,如汹涌的潮水般漫过旷野,沧州城外的官道早已被白雪盖得严严实实。

一支车队自风雪深处缓缓行来,身着玄色披风的百多骑士分列于两侧,马蹄踏雪的声响被风揉碎,只余下车轮碾过积雪的闷沉动静。

车厢里只余下两人,林元正靠在软枕上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背终于放松了些,指尖揉了揉眉心:“刘师,方才听闻守军那阵仗,倒真捏了把汗,还好林安那番话点醒了我等,方才没乱了分寸。”

“家主,如今由林安前去应付守城兵卒,应当无碍。”

刘长宏坐在对面,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沿,语气稳了些,“他性子稳妥,处事圆滑世故,又提前把说辞捋顺了,再加上咱们这身份也早有掩饰,只要守军不刻意刁难,想必很快就能入城。”

林元正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车厢壁上跳动的炭火光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但愿如此,林安办事稳妥,嘴也严实,交给他我倒是放心许多,只是………”

他话锋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入城后才是真正的要紧事,沧州城里毕竟是娘子军的地盘,咱们每一步都得更小心。等过了城门这关,你我再仔细合计后续的安排,莫要出半分差错。”

刘长宏顺着他的话点头赞附,指尖在桌角轻轻一顿:“家主所言极是,城门只是第一道坎,我已让斥候提前乔装入城探过,城里最热闹的西市附近有处闲置的粮栈,往日便是接待外来粮商的,咱们入城后先去那里落脚,既合身份,也方便暗中行事。”

说着,他抬眸望向林元正,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语气里多了几分谨慎:“至于后续,等咱们在城里安顿妥当,摸清城内的情形,再想其他办法绕开守军耳目,去坟茔那边祭拜,最后再寻机去一趟城东那处废宅瞧瞧。眼下刚入城,四处都是驻军巡逻的眼线,若是贸然行事,反倒容易引人疑心,得不偿失。”

林元正沉默片刻,指节轻轻敲了敲桌沿,目光沉了沉:“刘师说得在理,祭拜之事急不得。”

他抬眼看向窗外,雪花正贴着车窗簌簌滑落,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此次前来沧州,着实也令大伙跟着涉险,一切稳妥为主,可千万莫要因一时心急,把咱们所有人的安危都搭进去,想来父母与外家的长辈们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见到如此局面。”

刘长宏闻言,缓缓颔首,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赏:“家主能以大局为重,是大伙之幸。其实此次虽有些冒险,却也了了我心里的一份执念,当年高开道害了林兄夫妻与其外家一族,我没能亲手为他报仇,这些年这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成了挥不去的憾事。”

他垂眸顿了顿,指尖轻轻攥了攥,语气添了几分沉毅:“如今高开道在家主手中伏诛,大仇得报,能跟着家主来沧州,哪怕只是为林兄他们的坟茔添一抔土,于我而言也算是了却心愿。”

“刘师,林家这些年能依旧存在,乃是全靠你的护佑。”林元正说着,起身离座,对着刘长宏拱手一礼,语气满是敬重,“你本是文武双全的统帅之才,既能提笔筹谋大局,又能提刀征伐左右战局,却甘愿屈居林家,这才是林家真正的幸事。”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继而声音沉了几分:“当年父母走后,林家若不是你既带亲卫抵御盗匪,守住家业,又撑着大局稳住人心,林家怕是早已散了,更莫论后来与韩伯父联手,重提刀兵征战于野。”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愧疚:“这两三年,你在外征战,把武轩和师娘留在家里,虽说他们在林家不缺吃穿,没让他们受冻挨饿,可大小事都得靠他们俩扛着,你为林家付出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从未敢忘。”

刘长宏连忙起身扶住林元正的手臂,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温然:“家主这话言重了,当年若不是于逃难途中遇到林兄,恐怕我早已或是暴尸于野,或是占山为匪,何来的安稳日子。”

他垂眸略一沉吟,声音缓了些:“武轩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比同龄人果敢无畏,有他在家陪着婉娘,我在外征战也能少些牵挂。再说家里衣食无忧,婉娘性子沉稳,把内外打理得妥当,我反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林元正顺势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里添了几分好奇:“说起来,我一直听说阿耶当年曾半途援助过你,却从没细问过,你与阿耶究竟是如何相遇的?”

他抬眼看向刘长宏,语气里带着几分追念:“当初听闻这事时,我年纪还小,没往深了问。如今难得有这般安稳时刻,倒想听听你们当年的故事,也算是多了解些阿耶过去的事,补上我从前没听过的细节。”

刘长宏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桌角,目光飘向窗外漫天风雪,像是落进了旧日回忆里,声音也慢了几分:“那是大业七年的事了,当时我率着与我一同出逃的亲卫,加上家眷,拢共一百多人,一路上既要躲避朝廷的探查,又要应付四处流窜的土匪乱军,走得格外艰难。”

他喉结动了动,语气添了几分沉郁:“那会儿婉娘刚怀了武轩,身子本就弱,经不起颠簸,亲卫里还有十几个带伤的,连像样的药材都找不到。我们绕着荒路走,粮水也快耗尽,眼看就要撑不下去,却在山脚下遇见了你阿耶。”

他顿了顿,目光软了些,眼中似乎浮现出当年的场景,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他当时正带着你娘亲,还有刚满三四岁的你,来这沧州探望外家,见我们一行人的惨状,没等我们开口,他便吩咐护卫给亲卫们分了伤药,又让你娘亲拿出车上的干粮和水,也就是那一次,我才算真正见识到你阿耶的仁厚,也才有了后来我们两家相交的情分。”

“再后来,你阿耶见我们实在没个安稳去处,便索性带着我们回了安定郡。”

刘长宏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里满是感念,继而说道:“他不仅托人给我和亲卫、家眷重新置办了户籍身份,还特意在城外找了处宽敞的田庄让我们安置,那田庄周围绿树环绕,屋舍整齐,有屋住,有地种,还有不少的存粮,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能落脚的安身之所。”

林元正握着杯盏的手顿了顿,眼底泛起几分暖意,轻声道:“原来事情的由来是如此,三四岁时,我倒是还不记事的年纪,我只记着后来武轩出生时,我还随阿耶去送过礼,却不知那处竟是阿耶特意为你们置办的。如今想来,我小时候总缠着你教我骑马,你也从不推辞,倒像是早把我当成了亲儿子一般疼。”

刘长宏听着,眼角弯了弯,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你小时候最爱缠我学骑马,刚够着马镫就急着往上爬,那股子冲劲,仿佛什么都不怕,摔了也不哭,爬起来拍拍土还接着来,那股韧劲,跟你阿耶年轻时一模一样,我瞧着你这股劲儿,哪能不尽心教你?”

林元正闻言,脑海中浮现出不少零星的记忆,也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嘛,那会儿总被你拽着缰绳纠正姿势,心里还偷偷怨过你太严。现在才明白,你是怕我毛躁出事,毕竟骑马也是有些风险。”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又沉了些,“可惜阿耶走得早,没能看到我如今能稳稳骑住烈马,也没能再跟你好好喝上一杯,聊聊这些旧事………”

刘长宏抬手拍了拍林元正的肩,语气温缓却有力:“林兄夫妻若在天有灵,见你如今能护住林家,比起之前的林家还要昌盛,心里定然比谁都踏实。”

他目光扫过窗外渐小的风雪,又落回林元正身上,语气里满是欣慰:“至于骑马,你现在不仅能单手控缰稳驭烈马,还能在奔马上搭箭瞄准,连长兵短刃也都练得精通。论身手、论应变,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摔了还嘴硬的孩子了,如今,我是真没什么可再教授于你………”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稳稳停了下来,车辕处还传来几声轻微的动静………

林元正心头一动,伸手掀开侧面的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原来竟是已到了沧州城门下,城门旁的官道上,林安正站在守城兵卒面前,手里攥着文书,正低声跟对方说着什么,看模样像是在通禀身份。

寒风呼啸着,吹得林安的衣角猎猎作响,他表面镇定,心里却暗自捏了把汗,手中的文书被攥得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