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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过松树林边缘的残雪,“咯吱”声渐渐远了,只余下枝头未化的雪粒,在风里簌簌往下掉,落在方才染血的冻土上,慢慢盖住零星的暗红。

林元正勒着马缰走在队前,身后骑兵的甲叶碰撞声压得很轻,连风吹过松林的呜咽,都比来时淡了几分。

头顶的松树影影绰绰,漏下的天光裹着寒气落在肩头,他抬手拂去衣襟上沾着的松针,指尖触到尚未干透的血渍,却没再像先前那般紧绷。

这片藏过伏兵、染过仇血的林子,终于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只留一地风雪,慢慢掩埋方才的厮杀与喧嚣。

“家主,阿耶让我来询问你的意思,”刘武轩驱马从后队赶来,马蹄踏过残雪溅起细碎雪沫,到林元正身侧时放缓了速度,声音沉稳,“眼下高开道已除,我等接下来是回上洛,还是另有谋算?”

林元正缓过神来,方才因仇恨与释然交织而微怔的眼神渐渐清明。他垂首略一思索,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染血的刀柄,随即转头对着身侧的刘武轩沉声道:“先不回上洛,我想去一趟沧州,带着高开道的头颅,去外家的荒宅告慰先灵,让他们泉下安心。”

“沧州,也好,”刘武轩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马缰绳,语气却多了几分凝重,“幽州城离沧州颇近,快马加鞭的话,三五日便可抵达。只不过沧州如今在窦建德的地盘上,我等五千多人,贸然过去恐生事端,我先去与阿耶禀明此事,咱们再商议探路的法子,免得惊动了窦建德的人。”

林元正闻言微微一怔,神色骤然变得凝重复杂,才恍然记起沧州如今乃是窦建德的地盘,贸然前往,可能会给队伍惹来麻烦。

他沉默片刻,长舒出一口气,抬眼时正见刘武轩掉转马头,靴底轻磕马腹,马蹄踏过残雪溅起一片白痕,朝着后方队伍疾驰而去。

他也随即勒转缰绳,驱马跟上,脑海里已开始盘算着如何在不惊动窦建德部众的前提下,了却这桩心愿………

…………………………

而此时幽州城都督府,东侧院正堂中,烛火在寒风的侵袭下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动,更添几分压抑的氛围。

幽州总管罗艺,此时却是有些烦躁地踱步,指尖捏着的密信已被揉得发皱,眉头紧拧着,显然正为某件事心绪不宁。

副将薛万均身着甲胄,甲叶轻响间轻推堂门走了进来,见罗艺背着手踱步,神色有些阴沉,他便刻意放缓了语气,上前一步拱手禀报道:“总管,方才斥候来报,半个时辰前,幽州城南门外远远路过一支轻骑,约莫五千余人,都身着白色袍服,没见着旗号,马蹄声急,看方向像是往东南去了,不知是哪路兵马。”

“轻骑五千余人?”罗艺猛地顿足而立,原本焦躁踱步的动作戛然而止,攥着密信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

他转头看向薛万均,眉头拧得更紧,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沉凝:“没见旗号?五千人的队伍怎会如此悄无声息?斥候可看清他们的装备形制?是窦建德的人,还是别处来的兵马?”

“没看清旗号,但他们的甲胄是银白色的,”薛万均垂首回话,语气带着几分谨慎,“那队人马行进得极快,扬起的雪雾挡住了大半视线,只能隐约辨出甲胄反光。而且队伍里还有不少空着的战马,看排布应当是一人双骑的配置,斥候策马追了两里地,终究没能跟上,只能看着他们往东南方向去了。”

罗艺听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密信边缘,眉头拧得更紧。他转身走到堂中舆图前,指尖点在幽州东南方向的标记上,沉声道:“银白色甲胄,还配着一人双骑……这制式既不是窦建德的黑甲……也不像是周边州府的兵马,五千人的队伍这么急着往东南去,究竟所为何事?”

薛万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难色,拱手道:“总管,眼下咱们手里的斥候,战马本就稀缺,余下的战马马力也不足,实在追赶不上那队轻骑的速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外风雪,终究还是带着几分迟疑问道:“您看,是否要从城防营调些人手,再挑些脚力强的战马,派一队骑兵前去探查他们的底细?也好弄清楚这五千银甲轻骑,到底是何方势力。”

罗艺抬手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皱巴巴的密信随手放在案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权衡后的沉定:“罢了……如今还不知这队人马是敌是友,既然他们没对幽州城有任何妨碍,也没停留的意思,便随他们离去。眼下咱们若贸然派兵去查,反倒容易生出事端,平白树敌。”

薛万均闻言,心中的疑虑稍缓,却见罗艺依旧眉头微蹙,便又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总管,既然暂不追查那队轻骑,不知您今日究竟在为何事烦忧?方才见您在堂中频频踱步,神色焦躁,若属下能分忧,您尽管吩咐。”

罗艺抬眼看向薛万均,伸手将案上那封皱巴巴的密信推了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郁:“你先看看这个,方才刚收到的消息,高开道带着他麾下五百轻骑,午后从幽州南门出去了,如今人去了哪里,半点踪迹都查不到。更要紧的是,他之前驻扎的西侧院,已经空无一人,连粮草辎重都没带。你说,他这一声不吭就走,到底是有何意图?”

“他们走了?”薛万均接过密信快速扫了一眼,心中不由一喜,高开道在幽州驻留多日,行事张扬,时常与府中兵士起摩擦,如今离去倒少了层麻烦。

但他转念又皱起眉,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密信里说只带了五百轻骑?粮草辎重竟半分没带?若是寻常出城练兵,怎会把西侧院的人全撤走?而且还选在午后突然动身,连个招呼都不打,实在蹊跷得很。”

薛万均将密信捏在手中,眉头仍未舒展,抬头看向罗艺,拱手问道:“敢问总管,可知他们是何时从南门离去的?算到现在,约莫走了多久了?”

罗艺指了指案上的沙钟,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这信函是半个时辰前送来的,信里说他们午后出城,从午后到现在,算下来也不到两个时辰罢了,只是这两个时辰里,斥候连半点他们的踪迹都没查到,倒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薛万均垂首沉思片刻,抬眼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拱手道:“总管,既是如此,属下倒有个疑问,高开道带着五百轻骑午后出城,偏巧半个时辰前又有五千银甲轻骑从城南路过,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说不定高开道是特意去与那队轻骑会合,才这般急匆匆弃了粮草辎重、悄声离去。”

“此事有些说不通,”罗艺皱着眉踱了两步,语气里满是费解,“高开道这些日子一直对幽州城虎视眈眈,前几日还借着议事的由头打探城防布防。晨早我特意让人去请他,说要在明日设宴与他商谈事宜,他那边也派了人来应下,怎么偏偏今日便突然带着人匆匆离去了?”

“总管,会不会是渔阳郡那边出了事?”薛万均眉头拧得更紧,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拱手,继而道:“高开道的根基本就在渔阳,若是渔阳出了变故,他才会不管不顾,连您的宴请都顾不上,带着人急匆匆赶回去,这倒能解释他为何弃了辎重、只带轻骑。”

“渔阳出了变故?”罗艺闻言,脚步一顿,垂眸沉思片刻,却又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应当不可能。昨日我才收到渔阳那边的探报,说当地一切安稳,并无异动。而且高开道若真是为了渔阳之事回去,好歹会派人来知会一声,断不会连应下的宴请都抛在脑后,这般不告而别。”

罗艺沉默了片刻,缓缓攥紧拳头,语气有些果决道:“传我令!从亲卫营里点五十名精锐,再备五十匹快马,半个时辰后在南门外集合,随我出城探查明白,我倒要看看,这高开道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薛万均闻言,当即把手中密信轻轻放回案桌,随即拱手领命:“属下遵令!这就去亲卫营点兵备马,半个时辰后定在南门外候您。”

说罢,他转身大步开门而出,甲叶碰撞间留下一串急促的声响,很快便消失在堂外风雪里。

罗艺目送他离去,走到舆图前再次看向幽州城南的方位,眉头依旧未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总让他觉得背后藏着更深的隐情,只待出城探查,才能寻到一丝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