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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之中,木炭燃得正旺,暖意裹挟着淡淡的松烟之味,弥漫于空气之间。铜炉之上,瑞兽衔环纹在火光映照下,明暗交错,熠熠生辉。

案上的青瓷茶盏,轻雾袅袅升腾,几片茶叶悠然浮于水面。然而,因着两人方才的一番言语,这暖融之氛围,也无端添了几分滞涩。

直至高开道松口应下,空气中紧绷之感方稍稍舒缓。此时,炉中木炭偶有“噼啪”轻响,反倒成了当下最为清晰的动静。

高开道瞥见刘武轩眉宇间隐现的几分不屑,心中虽仍存芥蒂,却也不再拖沓。他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杯底与桌案相触,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旋即冲门外朗声道:“传张树金前来!”

待门外守卫高声应诺离去,他才转头看向刘武轩,语气缓和几分:“你既言军务紧急,本将便不耽搁你。即刻让张将军前往马坊清点,挑选三十匹精壮战马,再备足十日粮草,稍后便送至你等居所。”

刘武轩见他松口,顺势而下,向前一步,躬身行了个大礼,脸上浮现出几分恳切笑意,坦然道:“既如此,侄儿便先行谢过伯父!待军务办妥,侄儿回营之后,定当向叔父言明伯父今日相助之义,也好让叔父知晓这份情分。日后若有机缘,必当设法报答今日之恩。”

“贤侄不必多礼,”高开道见他坦言身份,还如此识趣,脸上终现几分真切笑意,抬手虚扶一把,语气亦热络起来:“我与你叔父乃过命之交,今日助你,不过举手之劳。往后相互照拂之处,自是不少。”

刘武轩顺势直起身躯,脸上笑意依旧,心中却不禁掠过一阵鄙夷。高开道与刘武周何来过命交情?

依他与刘武周套话时所知,两人不过于突厥可汗牙帐见过两面。彼时,刘武周为可汗礼遇的座上之宾,而高开道险些连末座都难以挤入。如今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倒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恰在此时,只听高开道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长辈的叮嘱,带着几许不知真假的关怀道:“只是当下世道不宁,贤侄率弟兄们赶路,务必多留意沿途动静,切莫大意。粮草战马稍后便到,你且回厢房等候便是。若有其他所需,也可差人来与伯父言语一声。”

刘武轩拱手又行一礼,动作利落不拖沓,口中轻声道:“那侄儿便不叨扰伯父,先回厢房等候消息。”

言罢,他转身稳步离开暖阁,皮裘下摆随脚步轻轻晃动,背影瞧着依旧沉稳。只是攥在袖中的手,悄悄松开些许,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半截。眼下谋划已然成功一半,接下来便是如何引高开道出城,也不知厢房那边是否能顺遂如愿…………

不多时,亲卫统领张树金姗姗来迟。他一路快步而入,额角微带薄汗。见高开道脸色平静,且未再提扣押之事,便知方才暖阁之中必有一番周旋。他不敢多问,只垂手立于案前,聆听吩咐。

“树金,依你之见,那小子是否会如实回去复命?”高开道手指轻叩桌案,目光深沉,方才脸上的热络之情已散去大半,语气中满是探究之意。

他稍作停顿,指尖在案上摩挲片刻,又缓缓道:“不过拨付些许战马粮草,举手之劳而已,却能让刘武周欠下一份人情。往后若有所需,这份情分总能派上用场。只是我始终放心不下,那小子今日应对有些少年心性,也实难测其底细。”

“将军,方才末将来迟,正是在西侧厢房与那小子同来之人套问了些话。”

张树金向前半步,压低声音回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踌躇:“末将已然确认,他们在城外确有留驻人马,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深沉,声音压得更低:“与我搭话的那兵卒贪财嘴松,我递了些银钱,他无意间漏出话来,称等得了战马粮草,也好尽早赶去离幽州不远的驻兵点汇合………”

高开道的手指猛地停在桌案之上,眼神瞬间冰冷,方才尚存的几分权衡之意彻底消散:“驻兵点!”

他低声重复一遍,脚步在暖阁中踱了半圈,眉头紧皱,语气中既有迟疑,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盘算:“刘武周的驻兵点……若此事属实,那驻兵点内,按说该有不少兵卒,粮草想必也储备充足………”

他停下脚步,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眼神愈发深沉:“不过也好,既然这驻兵点位于幽州周遭,倒不失为一个契机。若能摸清其底细,知晓兵力多少、粮草几何,往后若有需要,这股力量或许可为我所用,总好过落入刘武周或是大唐之手。”

“将军,你的意思是欲夺得那处驻兵点?”

张树金眼睛一亮,向前凑近几分,语气中既有兴奋,又带有些许顾虑:“只是那毕竟乃刘武周的驻兵点,咱们若直接动手,会不会落下口实,让他抓住由头来寻我等麻烦,倘若遭他记恨………”

话还未说完,只见高开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笑意,眼神中满是贪念,漠然道:“无需担忧,你即刻去调遣咱们带来的轻骑,令他们暗中跟随那刘武身后,务必摸清那驻兵点的具体方位,以及里头的兵力布置,半点都不许遗漏!”

他俯身凑近张树金,声音压得更低:“届时,要么逼他们归降,将驻兵点及其中的人、粮尽皆收归麾下,要么便干脆一网打尽,不留活口,仅是夺取他们的物资,也足以扩充咱们的势力。”

张树金刚要应声,却见高开道话锋一转,语气中添了几分急切:“等等,此事我须亲自前往。”

他起身抓起木架上的甲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倘若那驻兵点隐匿于幽州附近,若真有不少人手与物资,单让你们去,我实难放心。我亲自率轻骑跟随,等摸清底细,当场便能定夺,是逼降还是强夺,总得我亲眼看着,方觉稳妥,免得留下后患!”

张树金闻言一愣,随即躬身应道:“末将遵令!只是将军亲自出马,未免过于冒险。那驻兵点底细不明,若真有埋伏,恐有闪失。”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不如让末将先率轻骑摸清情况,若那驻兵点兵力薄弱,再请将军坐镇指挥便是,若情况复杂,咱们再从长计议。将军身为主将,万不可轻易涉险。”

言罢,他抬眼看向高开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复杂之意。他深知高开道贪念深重,却又担忧这贸然行动会坏了大事。

“无妨!”高开道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那驻兵点若真是块肥肉,我若不亲自盯着,万一你们拿捏不准分寸,或是让那小子瞧出破绽逃脱,岂不麻烦?”

他一边快步走向暖阁门口,一边伸手整理甲胄系带,眼神中的贪婪之光更盛:“再说,随我等一同入城的皆是精锐骑兵,对付一个底细不明的驻兵点,绰绰有余。今日这桩事,必须得成!”

张树金见他态度坚决,知再劝无用,只能躬身领命:“末将明白!这便去调遣轻骑。”

言罢,他转身欲往外走,却被高开道叫住:“别忘了,先给那小子备好战马粮草,战马可动点手脚,切莫让他们起了疑心。”

张树金闻言,重重点头:“末将谨记!”随后快步退出暖阁,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回廊之中。

暖阁内仅余下高开道一人,甲胄穿戴整齐后,他行至窗边,望着庭院里被寒风卷落的残枝败叶。

地上已然积了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他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哈出的白气在窗棂上凝结成一层薄霜。

窗外寒风裹挟着雪粒,往窗缝里钻,却丝毫未能冷却他心头的热望。只要摸清那驻兵点的底细,无论是夺取物资还是收编人马,皆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至于如何给刘武周交代,只要不留活口,何人知晓此事。这寒冬里送上门来的肥羊,他决然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