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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外,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尖锐的针一般,狠狠刮在人脸上,生疼难耐。光秃秃的杨树枝桠在狂风中剧烈颤抖,枝尖挂着的残雪簌簌落下,刚触及地面,便被又一阵风瞬间卷得无影无踪。

幽州城门口的守将与兵卒,有些受冻,紧紧裹了裹棉甲,呼出的白气刚飘至眼前,便迅速消散,就连城楼上高悬的旌旗,也被严寒冻得硬邦邦的,全然没了往日随风招展的飒爽模样。

远处的土坡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没了棱角,只隐隐露出几截枯黄的草茎。而在草茎旁那不起眼之处,林元正正俯卧在土坡上,身上堆积的风雪,遮掩着身形,几乎要与雪坡融为一体。

自从出了介休城,他们顶风冒雪,艰难跋涉了十多日,终于来到幽州城外。此时,人马皆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林元正与身旁的刘长宏压低身子,趴在雪坡之上,已静静观察许久。他们透过望远镜,目光穿过漫天飞舞的雪絮,落在前方被白雪包裹的城楼轮廓上。

“刘师,城头那面旗帜,正是高开道的旗号!”林元正压低声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带着浓烈的恨意,“可眼下城门戒备森严,我们这么多人,究竟该如何潜入幽州城内,找他报仇?”

“投诚!”

刘长宏的声音压得更低,目光紧紧锁定城头巡逻的卫兵,全然不顾林元正错愕的神情。

他指尖在雪地里轻轻划了道线,径直说道:“高开道占据幽州后,正是急需收拢人心、扩充势力之时。我们佯装成溃散无主的逃兵,前去投城,再伺机接近……”

林元正闻言,不禁一怔,指节攥得愈发紧,掌心的雪粒被捏得簌簌滑落,声音里满是不甘与隐忍:“假意投诚?可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我对着那贼子低头赔笑……”

话未说完,他眼角余光瞥见刘长宏端立在凛冽寒风中,神色依旧从容镇定,连眉峰都未动一下。

他瞬间回过神来,刘长宏向来谋定而后动,既然敢提出假意投诚之策,必定还有尚未言明的后续谋划。

到了嘴边的怨怼渐渐消散,林元正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说道:“是我失了分寸,只盯着眼前的仇,竟忘了刘师向来考虑周全。后续该如何行动,还请刘师明示。”

“家主,我又何尝不想将高开道千刀万剐,可我们都已等了四五年,再多忍耐半日又何妨?眼下的隐忍,都是为了最终能让他血债血偿。”

刘长宏说着,抬手轻轻拂去林元正肩头的落雪,指腹蹭过冰凉的雪粒,语气中带着几分体谅:“我知晓你对高开道恨之入骨,根本无法掩饰眼底的戾气,所以不需你前去投诚。”

林元正闻言,身子猛地一震,眼底瞬间涌起急切之色,刚要张口反驳,却被刘长宏按在肩头的手轻轻加力。那力道虽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将他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

只听刘长宏继续说道:“带上些见面礼去投诚,他大概率不会起疑。等进了城,先摸清城内虚实,再见机行事。”

林元正胸口微微起伏,望着刘长宏坚定的眼神,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闷闷地说道:“刘师既已安排妥当,我听刘师的便是………”

刘长宏仿若看穿他的心思,指尖轻轻按了按他紧绷的肩头,缓缓解释道:“一来是担心你眼底的杀意难以隐藏,真到了高开道面前,一旦露出破绽,反而会遭遇危险;至于二来嘛……”

他话锋微顿,目光扫向远处城门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谁说在城外等候,便没机会手刃高开道了?”

“刘师,你的意思是?”林元正眼睛猛地一亮,先前的焦躁消散大半,往前凑了凑,追问道:“我们守在城外才有机会手刃高开道?你这是……要设调虎离山计?”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却仍带着几分用力后的泛红:“若真是如此,倒比入城刺杀更为稳妥!只是高开道向来狡诈多疑,等他出城会不会带太多人马?”

刘长宏拍了拍林元正略显急切的肩头,声音裹挟着寒风,却格外清晰:“这便是我方才跟你提及的见面礼,只要这礼足够诱人,不怕他不出城。到时候我们的伏兵一出,他纵有通天的本事,这回也断无生路可逃!”

“只是这见面礼该如何准备?若太轻,恐怕难以让他相信我们,若太重,我们眼下又实在拿不出……”林元正抬头望向城头那面刺眼的旗号,眼底多了几分隐忍的恨意。

刘长宏神色依旧镇定自若,沉稳说道:“见面礼只要能让他觉得有用,那便是重礼!我们这一路过来,从刘武周的口中问出了一些驻兵点与粮仓的消息,将这些消息当作投名状献上去,他刚占领幽州,最缺的就是粮草与人马,必定会信。”

风雪裹挟着雪絮,肆意扫过脸颊,林元正闻言,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喉咙发紧,却也让他愈发清醒,眼神渐渐从犹豫转为决绝:“那该由何人装扮前去投城,带多少人马同去合适?”

说罢,他又朝城头望了一眼,那面旗号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如同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他的心口。

刘长宏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无需太多人马,十来人便足矣。兵分两路,让亲卫领着武轩先去投诚,设法取信高开道,另外,我与你带着其他人在城郊外隐藏埋伏。”

“若高开道相信了,亲自领兵出城,那咱们就趁机在城外劫杀,一了百了,倘若他生性多疑不肯出城,咱们便在附近制造些动静,逼他不得不出城救援!”

林元正紧攥着拳头,指腹碾过掌心的雪渣,寒意顺着指缝直往心里钻,眼底的恨意中也掺杂了几分迟疑:“刘师,此法虽妙,可武轩岂不是太过冒险?他只身前去投诚,一旦高开道起了疑心,不肯相信他,那他在城里孤立无援,必定性命堪忧!”

林元正说着,目光不自觉飘向身后雪地里正啃着胡饼的刘武轩。他脸颊冻得通红,咬胡饼时还带着几分青涩的莽撞,又扫过周遭那些裹紧甲胄、半倚着战马歇息的骑兵,他们甲片上落的雪都来不及拍落。

他的语气里增添了几分顾虑:“要不……换成其他人去?武轩年纪尚轻,虽有冲劲,但对付高开道那样的老狐狸,还是稍显稚嫩,要是他在此处遭遇危险,我实在难辞其咎。”

“轩儿这几日负责看守刘武周等人,与他们有过不少交谈,对其部众情形、行事习惯都更为熟悉。此去诱敌,在说辞上也能多几分胜算。”

刘长宏顺着他的目光回望后方,见刘武轩正把胡饼掰了些喂给战马,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随即缓缓继续说道:“再者说,正是因为他年纪轻,看起来不像是藏有城府之人,方能让高开道放下戒心,换作其他人,反倒容易引起他的疑心………”

他收回目光,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长刀:“放心,他虽年轻,武艺却也不弱,应付一时的场面,绰绰有余。”

林元正还想说些什么,话都到了嘴边,可刘长宏已经倒退几步下了雪坡,站起身来,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雪地里的刘武轩走去。

看这架势,想来是要当场向他交代诱敌的细节,发布行动的指令。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没说出口的顾虑咽了回去,只能望着两人的背影,抬手掸了掸肩头的落雪,心中暗自期盼,这一遭能够顺顺利利,所有人都能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