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庄默不作声地跟在姜云身后往外走,脚步落在健身俱乐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健身俱乐部内部还残留着器械消毒水与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耳边隐约能听到远处跑步机转动的嗡鸣和会员交谈的细碎声音,可这些都没能让褚庄的注意力多停留半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姜云的背影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是长期握举器械留下的薄茧在轻微摩擦,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俱乐部前厅,玻璃门在感应下缓缓向两侧滑开,一股夹杂着潮湿水汽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室外街道上车辆驶过扬起的淡淡尘土气息。褚庄刚踏出俱乐部的大门,还没来得及适应室外的光线,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两侧街口突然出现了几道身影——那是一群穿着藏蓝色警服的人,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漆黑的制式步枪,枪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枪托抵在肩窝,枪口稳稳地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连一丝空隙都没有留下。
褚庄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乎是本能地进入了戒备状态。他眼角扫过右侧人行道旁立着的石墩子——那是俱乐部为了阻挡车辆乱停特意设置的,青灰色的石材,足有半人高,表面还沾着些许雨水冲刷后留下的泥渍,估算下来至少有两百斤重。没有丝毫犹豫,褚庄右腿向后踏出半步,膝盖微屈,腰部猛地发力,双臂肌肉瞬间绷紧,虬结的青筋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如同蜿蜒的藤蔓。他双手扣住石墩子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哼,那沉重的石墩子被他硬生生从地面抬起,紧接着,他手臂向前一挥,石墩子如同出膛的炮弹般朝着围上来的警察方向飞了出去。
“咣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街道上炸开,石墩子重重砸在柏油路面上,瞬间迸裂出细密的裂纹,路面被砸出一个深约半尺的大坑,碎石和尘土向四周飞溅,甚至溅到了几名警察的裤腿上。周围路过的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呼出声,纷纷停下脚步远远观望,还有人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拍摄,却又在看到警察手中的枪后赶紧收起手机,往后退了几步。
褚庄没有理会周围的骚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包围圈上。看到第一个石墩子没能突破防线,他立刻转身,准备去搬另一侧的另一个石墩子——那是与刚才同款的石材墩子,就立在俱乐部大门左侧的花坛边。他的右手已经触碰到了冰凉的石面,指尖感受到石材特有的粗糙质感,左腿已经开始蓄力,正要再次发力将石墩子抬起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尖锐的麻痹感从身体某处迅速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同时刺向他的神经。
那麻痹感来得又快又猛,瞬间从四肢传遍全身,他原本紧绷的肌肉瞬间失去了力气,双臂无力地垂落,连带着刚碰到石墩子的手也滑了下来。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也像是被麻痹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随后便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噗通”一声,他的后背重重砸在地面上,震得他胸腔一阵发闷,可身体却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空中飘过的几朵云,耳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遥远。
不远处,姜云缓缓收回手中的电击枪——那是一把黑色的便携式电击枪,枪身小巧,刚才就是他趁着褚庄转身搬石墩子的间隙,悄悄扣动了扳机,细小的电极针精准地射中了褚庄的后背。他抬手将电击枪别在腰间的枪套里,动作流畅,随后抬眼看向从不远处走过来的赵磊。赵磊穿着一身便装,黑色的夹克衫拉链拉到胸口,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姜云快步迎了上去,脸上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开口说道:“磊哥,我这次的行动漂亮吗?”
赵磊走到姜云身边,目光先扫了一眼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褚庄,又转回头看向姜云,随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姜云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大,拍在姜云的肩甲上,带着几分沉稳的力度。“不得不说你小子这次做的挺漂亮。”赵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语气里没有过多的夸赞,但能听出几分认可。
听到赵磊的肯定,姜云立刻笑了起来,嘴角咧开,眼睛也弯了弯,刚才行动时的紧绷感瞬间消散了不少。“哈哈哈,那就好。”他笑着挠了挠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带着一丝疑惑看向赵磊,“对了,磊哥,这个人真的是异类吗?”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褚庄,眼神里满是不解,“我之前听队里说异类都很厉害,力量、速度都远超常人,可刚才看他,除了力气大了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被电击枪一下就放倒了,为什么异类会变得这么弱?”
赵磊顺着姜云的目光看向褚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后又舒展开来,语气平静地说道:“有可能,具体是不是还不能确定,先带回去看看。”他说完,朝着不远处的几名警察抬了抬下巴,那几名警察立刻会意,收起手中的步枪,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两人拿出手铐,蹲下身,小心地将褚庄的双手反铐在身后,另两人则一左一右架起褚庄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褚庄依旧无法动弹,只能被他们架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很快,褚庄就被两名警察架着塞进了停在路边的警车后座。警车是常见的白色涂装,车身上印着蓝色的警徽,车门打开时,能看到车内简洁的布局,后座两侧各有一个固定座位,中间的空间不大。警察将褚庄按坐在后座中间的位置,其中一人留在后座看着他,另一人则回到了前座。随后,警车的警笛发出“呜呜”的声响,划破了街道的平静,车子缓缓启动,朝着警察局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褚庄的身体依旧处于麻痹状态,他只能靠在椅背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街景——路边的商铺、行色匆匆的路人、红绿灯交替闪烁的灯光,这些景象在他眼中一一闪过,却没能在他心里留下太多波澜,他的思绪一直在反复回想刚才被包围的场景,以及赵磊和姜云的对话,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大约二十分钟后,警车驶进了警察局的大院。院子里停着好几辆警车,几名穿着警服的警员正来来往往地忙碌着。警车停下后,后座的车门被打开,那名看守褚庄的警察先下了车,随后和另一名赶来的警察一起,再次架起褚庄,将他从车里带了出来。两人架着褚庄穿过院子,走进了警察局的主楼——楼内的走廊铺着灰色的地砖,墙壁是白色的,走廊两侧的房间门上挂着不同的牌子,有“办公室”“会议室”“档案室”等等。
他们沿着走廊走了大约几十米,最后停在一扇挂着“审讯室”牌子的房门前。其中一名警察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审讯室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天花板上的一盏白炽灯亮着,灯光直射在房间中央的一张金属桌子上,桌子两侧各放着一把椅子。房间的墙壁是隔音材质,角落里还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桌子的方向,无声地记录着房间里的一切。
两名警察将褚庄带到桌子一侧的椅子上坐下,随后解开了他手上的手铐——此时褚庄身体的麻痹感已经消退了不少,能够勉强活动手脚了。解开手铐后,两名警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出了审讯室,随手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褚庄一个人。
褚庄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才被手铐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痕,有些发痒。他抬眼打量着审讯室的环境,目光在监控摄像头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又落回桌子上——桌子表面很光滑,没有任何杂物,只有桌角处有一道细微的划痕。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闷痛感已经缓解,刚才被电击的不适感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愤怒。
没过多久,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赵磊和一名穿着警服的同事走了进来。赵磊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夹克,他的同事则穿着标准的藏蓝色警服,肩上扛着二级警司的警衔,脸上带着几分严肃。两人走到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赵磊坐在中间,他的同事坐在旁边。
刚一坐下,褚庄就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眼神直直地盯着赵磊:“你们凭什么抓我?”他的语气很冲,带着明显的质问,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赵磊抬眼看向褚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缓缓开口,声音严肃:“凭你袭击警察,这一点就够你蹲几天了!”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清晰地指出了褚庄刚才的行为——刚才褚庄扔出的石墩子虽然没有砸到人,但已经构成了袭击警务人员的行为,这在法律上是明确的违法行为。
听到赵磊的话,褚庄立刻反驳,语气更加激动,甚至微微抬起了身体,像是要站起来一样:“那不是因为你们先动的手?”他理直气壮地看着赵磊,眼神里满是不服气,“我本来好好地跟着他出来,你们一群人突然拿着枪围上来,换做谁都会以为你们要动手,我那是自卫!”
“我们一开始没打算直接抓你。”赵磊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被褚庄的情绪影响,“我们只是接到线索,说你可能与近期发生的几起异常事件有关,想带你过来配合我们了解一些情况,是你先动手袭击警察,才导致我们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他的语气很客观,条理清晰地解释着事情的缘由,没有丝毫偏袒。
褚庄听到这话,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表情,语气带着嘲讽:“你们有理!”他显然不相信赵磊的话,在他看来,这些警察就是故意设局抓他,现在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
坐在赵磊旁边的同事看到褚庄这副态度,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刚才他一直在低头记录着褚庄的话,此刻抬起头,眼神严肃地看着褚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注意你的态度,褚庄!”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我们是在依法对你进行询问,希望你能配合,别在这里耍态度,见过嚣张的人,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都已经被带到审讯室了,还不知道收敛。”
褚庄看了一眼那名警察,嘴角撇了撇,虽然没有再说话,但脸上的不服气依旧没有消散。
赵磊没有再纠结于态度的问题,他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翻开看了几眼,随后抬眼看向褚庄,语气平静地问道:“褚庄,三天前的上午十点,你在哪?”
褚庄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的神色,他甚至还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几分随意:“我在上班啊,要不然呢?”他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丝毫犹豫,“三天前是周三,我那天轮值上午的班,从八点到十二点,一直在俱乐部里带会员训练,哪也没去。”
赵磊没有立刻接话,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随后继续问道:“有人证明吗?”他的眼神依旧锐利,没有因为褚庄的回答而放松警惕——口头的陈述没有任何说服力,必须要有实际的证据来支撑。
“当然有。”褚庄立刻回答,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我那天早上八点十分到的俱乐部,在前台刷了工卡打卡,打卡记录前台那边应该有存档。而且我那天带的是一节小班课,有五个会员跟着我训练,从八点半一直到十点半,全程都在俱乐部的训练区,那里到处都是监控,我教他们做动作、纠正姿势,每一个环节都能在监控里看到,这一点你们可以去查,监控录像总不会骗人吧?”
赵磊听着褚庄的话,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他低头在文件上记录了几笔,随后抬起头,脸上的严肃神色淡了几分,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一些,像是在拉家常一样问道:“对了,褚教练,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健身的?”
褚庄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赵磊会突然问起这个,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随后说道:“大概是三年前吧。”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回忆,眼神也柔和了一些,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警惕地看了一眼赵磊和他的同事,眉头微蹙:“对了,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和戒备,不明白赵磊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的私人生活,难道这和他们抓他有什么关系?
赵磊看到褚庄警惕的样子,笑了笑,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显得更加放松了,他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地说道:“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好奇你这一身腱子肉是多久练成的。”他的目光在褚庄的身上扫了一圈,从手臂到胸膛,再到腿部,“我身边也有不少朋友喜欢健身,但练了好几年也没你这效果,所以有点好奇,想问问你的经验。”
听到赵磊这么说,褚庄脸上的警惕神色消散了不少,提及健身,他显然来了兴致,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语气也变得热情了一些:“那时间可长了。”他微微坐直了身体,开始回忆自己健身的经历,“一开始我只是因为身体不好,容易生病,朋友建议我去健身增强体质,没想到练着练着就喜欢上了……”他越说越投入,眼神里满是对健身的热爱,甚至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训练计划和饮食搭配,完全没注意到赵磊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就在褚庄刚想继续说自己是如何突破训练瓶颈,练出现在这一身肌肉的时候,赵磊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赵磊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也重新带上了审视的意味,他紧紧盯着褚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什么时间接触药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