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狼群的低嚎在山谷间回荡。
望轻背靠冰凉的山壁,指尖死死攥着那支琉璃簪。
蓝光在簪头流转,映得她苍白的脸上泛起诡异的青辉。
\"嗷——\"
最近的一头灰狼已经扑到三丈之内,獠牙在月光下泛着森白。
望轻手腕翻转,琉璃簪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狼影在光刃中化作青烟消散。
可她的指尖却传来一阵刺痛,簪身的纹路里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稳住心神!\"她咬牙低喝,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
簪头的蓝光突然扭曲,映出三日前那个暴雨夜——浑身是血的同门师妹蜷缩在泥泞里,追兵的火把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师姐,别管我了...\"师妹气若游丝,染血的手指抓着她的衣角。
\"闭嘴!\"望轻粗暴地把人背起,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不救你们我们都会死!那些人要的是全门派的命!\"
此刻,琉璃簪的蓝光突然暴涨,将围拢上来的狼群逼退数步。
但望轻清楚地看到,簪身的裂痕又多了一道。
这是师门秘宝,可如今却在反噬她的灵力——就像她执意救下的那些同门,此刻正在山下的破庙里发着高热,而她独自引开了这群索命的饿狼。
\"再撑一会儿...\"她将琉璃簪横在胸前,蓝光与狼瞳的幽绿在黑暗中交织,\"只要等到天亮...\"
琉璃簪迸发的蓝光骤然扭曲成漩涡,苏望轻踉跄着撞向山壁,后脑磕在嶙峋的岩石上。
剧痛没能驱散脑海中翻涌的幻象——她看见自己挥剑斩断同门的缰绳,看着那人坠入深渊时绝望的眼神。
又看见自己在暴雨中点燃整个村庄,冲天火光里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她死死捂住耳朵,琉璃簪脱手坠地,蓝光在泥地里拖出蜿蜒的血痕,\"这不是我!\"
狼群嗅到了她的动摇,嚎叫着逼近。最前方的头狼突然人立而起,化作她曾拼死救下的小师弟模样。
\"师姐,你为什么要杀我?\"幻象的声音带着哭腔,脖颈处裂开狰狞的伤口,\"你说过要护我们周全的...\"
\"住口!\"望轻颤抖着拾起琉璃簪,蓝光却诡异地转为暗红。
簪身浮现出血色纹路,顺着她的手腕攀爬而上,\"那夜...我明明背起了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记忆却不受控地破碎重组——那个暴雨夜,她背着的人突然露出獠牙咬向她的咽喉。
破庙里昏迷的同门,指尖正结着追杀她时的法印。
头狼幻象突然扑来,利爪穿透她的肩头。
望轻惨叫着挥出琉璃簪,却见簪头映出真实的场景:自己满身浴血站在尸堆中,脚下躺着那些曾被她救下的同门。
\"为什么...\"她的声音混着呜咽,琉璃簪彻底碎裂,飞溅的碎片扎进掌心,\"明明是为了救你们...\"
狼群在她崩溃的瞬间发动总攻,苏望轻却已无力反抗。
她倒在血泊中,最后一眼看见琉璃碎片里倒映的真相——那些\"救命之恩\",不过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可为何又那么的真实了,难道真的是我,可我从出生以来都未经历过,这并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我只是带替了她,肯定是这样子的!”
暮色将山谷染成蜜色时,小粉攥着沾满草屑的裙摆,突然拽住身旁的小草:\"快看!望轻在那边!\"
碎石坡下,苏望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琉璃簪的残片散落在指尖。
她的发间沾着泥污,睫毛还在剧烈颤动,显然还未从方才的幻象中完全抽离。
\"望轻!\"小粉跌跌撞撞冲过去,绣鞋陷进泥里也浑然不觉。
她张开双臂挡在望轻身前,像只炸毛的小猫般警惕回望。
方才她们姐妹俩也在这片山林里遭遇了同样的幻境,此刻掌心还留着被幻象利爪抓伤的血痕。
小草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拂过望轻攥着碎琉璃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望轻猛地一颤,恍惚抬头,却见小草澄澈的眼睛里映着晚霞:“望轻,咬这里。\"
她突然把自己的手腕递过去,\"疼能让人清醒。\"
\"别犯傻!\"小粉急得直跺脚,发间的绒球跟着乱晃,\"望轻已经受伤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半块硬邦邦的饼,\"吃这个!我们就是靠它挺过来的!\"
望轻盯着那块带着体温的饼,喉咙发紧。
耳畔似乎又响起狼群的嚎叫,可眼前小粉涨红的脸蛋和小草倔强的眼神,却比琉璃簪的光芒更灼人。
\"我...我没事。\"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伸手想推开小粉,却被两个女孩不由分说地架住胳膊。
\"走啦!\"小粉哼哧哼哧地拖着她起身,\"破庙的火塘还能续着,我们留了半锅野菜粥!\"
\"幻境都是骗人的。\"小草突然开口,将望轻冰凉的手塞进自己袖中,\"就像我以为小粉被树妖吃了...结果她举着石头把树妖砸成了木柴。\"
\"那是当然!\"小粉骄傲地仰起头,却悄悄往望轻身边靠了靠,\"所以望轻也别怕,我们三个...一定能干到天亮!\"
另一边,希长后背紧贴着斑驳的城墙,腥甜的血雾裹着狼嚎扑面而来。
他脖颈青筋暴起,短刃划出的弧线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将第一头扑来的灰狼劈成两截。
腐臭的黑血溅上城墙图腾,竟让那些古老纹路诡异地蠕动起来。
“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他猛地转身,刀刃擦着第二头狼的鼻尖掠过,“魔雾林里每天都在死人!”
掌心的赤色印记突然灼烫如烙铁,与城墙上的图腾同时亮起猩红光芒,震碎了围拢的狼影。
然而血雾中传来冷笑:“希长校尉,你以为杀光魔物就能救所有人?”
一道黑影自雾中浮现,竟是他曾亲手埋葬的副将,铠甲缝隙里钻出腐烂的藤蔓,“还记得三天前那个孕妇吗?你亲手把她推进了祭坛——”
“住口!”希长挥刀斩断虚影,刀刃却卡在虚空动弹不得。
掌心的印记疯狂跳动,城墙上的图腾开始渗出黑血。
他看见记忆如潮水涌来:自己举着火把烧毁染魔的村落,将哭喊的孩童绑上祭台,还有那孕妇绝望的眼神。
“那些都是必要的牺牲!”希长低吼着用力抽刀,在掌心剜出一道血口。
剧痛让他短暂清醒,趁机将短刃刺入脚下突然伸出的利爪,“不这么做,整个城池都会沦陷!”
血雾骤然翻涌,万千狼影化作他曾屠戮的村民模样。
希长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城墙上,图腾的红光与血雾在他瞳孔里交织。
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癫狂:“来吧!就算每天都要杀人...我也要守住这座城!”
说罢,他掌心按上城墙,赤色印记与图腾彻底融合,爆发出的强光将整片血雾烧成齑粉。
阿凌的后背紧贴着布满苔藓的古树干,掌心沁出的冷汗让青铜哨滑溜溜的。
浓雾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她转头,却看见自己襁褓中的侄女浑身浴血,正伸出小手向她抓来。
“别碰我!”阿凌猛地抽出青铜哨,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让她瞬间清醒。
哨身刻着的古老纹路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她剧烈的心跳。
尖锐的哨声刺破浓雾,啼哭戛然而止。阿凌眼前的幻象开始扭曲,侄女的脸变成了追杀她们的魔物长老。
“你们看!”她扯过身旁发抖的阿梨,指向幻象中一道细小的裂缝,“恐惧里藏着真相!”
裂缝中透出一缕微光,照见浓雾深处隐藏的陷阱——淬毒的倒刺网、涂着尸油的火把,还有埋伏在暗处的魔物教徒。
阿梨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怨灵作祟!”
“嘘——”阿凌按住阿梨肩膀,青铜哨再次轻响。
幻象彻底破碎,露出真实的战场。
远处传来兵器相交的铿锵声,而她们此刻的位置,正好处在敌人包围圈的缺口。
“跟着光走。”阿凌将青铜哨塞进阿梨手中,“哨声能扰乱他们的迷魂阵。
记住,我们看见的恐惧...都是他们想让我们看见的。”她握紧腰间的短剑,目光坚定地走向那道微光,“真正的敌人,现在才要出现。”
……
望轻的指尖刚触到那缕微光,冰凉的雾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道轻柔却带着寒意的女声在虚空中荡开:\"有意思...不过,这才是第一关的开始。\"
话音未落,阿凌手中的青铜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凭空碎裂成齑粉。
\"小心!\"希长猛地拽住险些踉跄的小粉,地面传来令人牙酸的开裂声。
众人脚下的土地如镜面般寸寸崩解,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锁链拖动的声响由远及近,像无数毒蛇在深渊中游弋。
\"这是什么鬼地方?!\"小粉紧紧攥着小草的衣袖,发间绒球都因颤抖而歪斜。
黑暗中突然亮起幽蓝星火,如潮水般托起万千发光碎片。
那些碎片里,有人被亲人刀剑相向,有人跪在燃烧的故土哭喊,每一幅画面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
面纱女子的轻笑混着锁链声:\"看看你们最恐惧的真相吧。
\"她的声音忽而化作希长副将的哽咽:\"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又变成望轻救下的小师弟凄厉的求救:\"师姐,救命!\"
\"都是假的!\"阿凌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强撑清明。
她指着一块悬浮的碎片,里面映着自己亲手埋葬的父母突然睁眼坐起:\"这些碎片会放大恐惧...别陷进去!\"
然而话音未落,小草突然发出压抑的呜咽。
她面前的碎片里,年幼的自己正被推入冰冷的河水,而岸上的村民高举火把高喊\"灾星\"。
\"不...不是这样...\"她颤抖着后退,却撞进另一块碎片的笼罩范围,无数藤蔓从画面中探出,缠住她的脚踝。
希长挥刀斩断缠绕的虚影,掌心印记与碎片接触的刹那爆出火花:\"分散开!别聚在一起!\"
他的刀刃劈开的记忆里,赫然是自己将孕妇推向祭坛的场景,\"找到这些碎片的弱点!\"
望轻捡起琉璃簪的残片,蓝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她盯着某块碎片中自己屠戮同门的画面,突然将碎片击碎:\"如果噩梦是假的...那么真相就藏在破碎的地方!\"
面纱女子的笑声变得尖锐:\"天真!你们以为能逃得过自己的心魔?\"
深渊中的锁链骤然收紧,更多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众人彻底淹没在无边的恐惧星河中。
星河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光点如离弦之箭穿梭。
阿凌刚抓住望轻伸出的手,一块刻满血纹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刺骨寒意袭来,在她眼前轰然炸裂。
“阿凌!”望轻的惊呼被呼啸的记忆之风撕碎。
阿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里突然充满浓重的药草苦味——那是母亲病榻前熬煮了三年的汤药气息。
破碎的画面重组,她看见自己跪坐在床沿,母亲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别再执着于寻找真相...”母亲的声音气若游丝,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你会害死所有人!”
染着血痂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肉,“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追查那个秘密...”
“不可能!”阿凌本能地想要抽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记忆中的母亲猛地坐起,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灰蛾,“看看你身后!”
她转头,看见同行的伙伴们浑身浴血倒在血泊中,希长脖颈插着她的短剑,小粉的绒球沾满脑浆。
“不!这不是真的!”阿凌的嘶吼卡在喉咙里。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轰然崩塌,她感到青铜哨从指间滑落的触感如此真实。
下坠的哨子在记忆深渊中折射出无数画面:父亲被钉在刑架上的惨状,母亲临终前决绝的眼神,还有自己在雨夜中发了疯似的翻找古籍的模样。
“真相只会带来死亡...”母亲的声音在深渊中回荡,化作千万个重叠的音浪。
阿凌的膝盖重重砸在记忆星河的碎片上,指尖徒劳地抓向虚空,却只攥住几片转瞬即逝的幽蓝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