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到底有没有砍到人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傍晚回来时脸色阴得吓人,一进家门直接把自己反锁房间,谁叫都不应声。”
“你们这俩孩子,我们做长辈的看在眼里,心里真是...”
“他这情况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体时好时坏,国内外都查遍,还是找不出病因。”
“说句自私的话,他喜欢你,我们老两口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心里当然盼着你们能在一起。”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换做我是你父母,肯定会劝你再想想。”
“他现在看着稳定,可谁也说不准,万一哪天又转性,甚至...把命搭进去,那不是害你吗?”
“我们不能只图自己满意,不顾你的将来。”
沈姨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很矛盾,一边盼着你们能好好的,一边又怕耽误你。毕竟你的人生还长,不能赌在一个‘不确定’上。
这点非渊心里也很清楚。
之前一直没来找你,是想把这边乱七八糟的事先解决,把风险降到最低,可以堂堂正正站到你面前。
谁想到后来他竟没头没脑,婚没离就急着要接你回来。我们劝他这样太冒失,传出去会坏你名声,他却根本听不进去,只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再等下去,人快跟别的男人跑了'。
现在想来,他是看见你身边有人,生怕再犹豫,会永远失去挽回你的资格。
这些话本来不该跟你说,怕给你添负担。可我想着,有些事既然摊开,你心里能有个数。不管最后怎么选由你自己做主,毕竟你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
我没说话,轻轻握住齐非渊的手,掌心下他的手略显凉意。
有些事,我自己也迷茫。
假如几个月前,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和他重新开始,答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百分百的——'不可能'。
可自打他强行把我拉回他的世界,又知道那些藏在背后的举动后,要说心里一点没动容,根本属于自欺欺人。
即便他'变心'之初,我其实也没真正怨恨过。
毕竟我自己有过那种身不由己的经历,知道有些事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
当作者的执念如潮水般涌来,个人意志是多么渺小。
感觉如同被困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你明明是你却又不像你;你想呐喊,却发不出声音;你想反抗,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当他被剧情操控,用看仇人的眼神望向我时,仿佛能听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们近在咫尺,中间却隔着一道看不见、冲不破的透明墙壁。
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我真正恨的是那种不公平的待遇——明明我没做错什么,却要被迫接受一切;恨被人抓住主动权,毫无反抗之力;更恨为自保,不得不亲手把对他的感情压下去,假装不在乎,甚至彻底放弃。
然而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这次与上次不同,我没那么容易打趴下,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过了最难的生死关,接下来就是看能不能醒来。
因为因为齐非渊住院,我和时争原定要参与的新剧拍摄,只能暂时缺席。
这些天我基本两点一线,要么在医院守着他,要么回住处简单休整,外界的事大多没心思管。
齐晨渊偶尔会来病房探望,每次会带些外界的消息。
为防止公司和家族内部动荡,加上齐非渊的各项指标已经暂时稳定,他们对外隐瞒了他住院消息,称正在休假。
现在最热闹的要数齐公馆。
听说老爷子从婚礼现场回去后暴怒不已,当即让人把林方媛的东西全扔出去,还下令彻底取消她进入老宅所有权限。
齐家的决断来得迅速而彻底。
婚礼刚结束便立即下发通知,与林方媛断绝一切往来,取消她此前享有的所有齐家相关待遇,包括私人管家、专属司机和家族信托分红。
不过她名下几处房产和一套豪宅,还有那些年齐非渊送的珠宝首饰、钱全留给了她,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关于孩子,为防止她可能拿孩子撒气,特意安排人在她被赶出老宅当天强硬把孩子接了出来。
此后林方媛彻底失去章法。
她不停给齐非渊打电话、发邮件,消息全石沉大海;又跑到'启辰地产'等齐非渊可能会去的地方堵人,但齐非渊的消息早被封得滴水不漏,公司只有核心几人知晓,结果可想而知。
我重重叹了口气,眼前林方媛的遭遇何尝不是当年的我?
那时我也曾这般疯魔地四处寻找齐非渊的踪迹,如今倒真应那句风水轮流转。
转眼十几天过去,齐非渊依旧像沉睡的植物人般毫无起色。
沈姨看在眼里,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劝我,说不想让他耽搁我的工作和生活,让我别总耗在医院。
我明白她怕儿子再也醒不来,白白耗费我的时间。
可此时离开,我又怎能安心?
即便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我还是想再守一段日子。
或许可以折中——先恢复部分工作,白天拍戏,晚上仍回医院。
我坐在病床前,像个傻子似的伸出手指,隔空描摹他熟悉的眉眼。
护理师每天会来替他仔细擦身、刮胡子,把他收拾得清清爽爽。
昏迷中的他褪去平日里的凌厉,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依然挺拔,薄唇抿成一条好看的弧线。
连日来的疲惫渐渐涌了上来,眼皮变得沉重。
我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想找一丝丝安心与慰藉。
不知不觉间,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竟伏在病床边缘沉沉睡去。
可这觉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只感觉自己陷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里,四周白茫茫的,看不清脚下的路。
我只能凭直觉小心翼翼向前摸索,不知走了多久,发现眼前竟亮起一个小小的光点,在雾里左右摇晃,如同夜海中的灯塔指引我过去。
然而在我朝着光点越靠越近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顺着那只熟悉的手抬头望去,迷雾中渐渐浮现出熟悉的轮廓,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