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青灰瓦檐下凝成冰棱,折射着正月末的微光。
柳清漪立于范府正厅窗前,素手拢了拢月白织金镶边的比甲。
指尖触到领口细密的缠枝纹绣线,她才想起这还是去年秋末新制的衣裳,竟已穿了一冬。
“夫人,周知县差人送了谢帖来。”如意捧着烫金红帖进来,见柳清漪望着窗外出神,声音放轻了些,“还有各坊巷送来的感谢信,堆了满满一匣子呢。”
柳清漪回过神,鬓边银流苏轻轻晃动。
她接过谢帖,指尖拂过“周景明”三个字,唇角微扬:“临安百姓安好,比什么都强。”
想起雪灾最烈时,她站在城门口看着流民瑟缩,当即让人开了范府粮仓,又请了城中绣坊赶制棉衣。
想起会见时,那时周景明满腔热血和我那个,眼神亮得惊人:“柳夫人此举,解了临安燃眉之急!”
“夫人当时一声令下,范府上下连轴转了半月,如今满城人都念着您的好呢。”如意笑着递上暖炉,“前儿去置办物件,掌柜的还说要给您打八折,说您是临安的活菩萨。”
柳清漪接过暖炉,指尖传来暖意,心里却没多少轻松。
她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清丽的脸,只是眉宇间藏着几分忧虑。
转眼已是三月,临安城外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粉白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软绵绵的。
可她总想起预言轻声呢喃着那个关键时间节点——“春末夏初”。
想起画作中,弟弟柳禹琛身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柳清漪心中一悸。
她不自觉摇头,不会的,他们已经做了最充分的准备,悲剧一定不会发生。
“夫人,范大管事来了。”门外传来如意的声音。
柳清漪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裙摆:“让他进来。”
范大管事推门而入,一身青布长衫,腰上系着黑色腰带,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夫人,您找老奴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柳清漪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最近外面的消息,你都仔细打听着。
尤其是西北和西域那边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范大管事愣了一下,随即拱手应道:“老奴明白。
只是夫人,咱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您今日怎么突然特意叮嘱?”
他跟着柳清漪多年,从未见夫人如此忧心忡忡,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柳清漪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声音低沉了些:“如今局势不明,多留意些总是好的。
你也知道,去年雪灾刚过,临安好不容易才恢复元气,我不希望再出什么乱子。”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范大管事看了看夫人的神色,见她眉头微蹙,眼底满是忧虑,便不再多问,恭敬地说道:
“老奴明白,定当尽心竭力,不会让夫人失望。”
他一向佩服夫人有远见,既然夫人特意叮嘱,想必是有她的道理,自己只需照做便是。
范大管事离开后,柳清漪再次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桃花。
春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美得像一场梦。
可她知道,这平静的日子或许不会太久了。
与此同时,西域都城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身着胡服的士兵,腰间挎着弯刀,神色严肃地巡逻。
一家酒肆里,几个商人围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
“听说了吗?最近边境不太平,好像在集结兵力,是不是要开战了!”一个穿着波斯锦袍的商人说道,脸上满是紧张。
“何止啊,我还听说大月氏也在暗中调动军队,怕是想趁机分一杯羹。”另一个商人接话道,手里的酒杯微微晃动,酒液洒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咱们做的是跨国生意,若是真的开战,商路就断了,到时候咱们的货可就砸在手里了!”有人唉声叹气地说道。
角落里,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听着众人的议论,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快速喝完杯中的酒,起身离开了酒肆。
街上的风很大,吹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的玉佩——那是一块雕刻着图腾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快步走向一座宏伟的宫殿,那里一场阴谋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