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萧宁远还觉得,萧老夫人忽然间病重是个意外。
可当所有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
萧老夫人的死的时间,就显得有些刚刚好了。
所以,萧宁远便差沈寒时,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沈寒时继续道:“她已经饮了毒酒。”
萧婉听到这,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萧婉做了太多错事,单独拿出来一件,就是死罪,如今赐毒酒,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体面的死法了。
此时的玉姣,算是彻底清楚了,自己的确误会了萧宁远。
萧宁远是差沈寒时处置萧婉,而不是将沈寒时关入天牢。
此时屋内又一次陷入了冗长的安静之中。
萧宁远不说话,玉姣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好一会儿,还是沈寒时先开口道:“陛下,臣能否先行告退?”
萧宁远默许后,沈寒时退下。
等着屋内只剩下玉姣和萧宁远的时候,玉姣就斟酌着语言开口了:“陛下,臣妾……”
玉姣话还没说完。
萧宁远便抬头看向玉姣。
他的眸中,好似有黑云涌动,深邃得让玉姣看不到底。
接着,就听萧宁远问道:“瞧见他了?可安心了?”
玉姣沉默了一下道:“陛下误会了,臣妾不是关心沈大人,臣妾是不希望陛下您因为臣妾,处置良臣,落得骂名。”
萧宁远看向玉姣,那神色好像要将玉姣看透一样:“是吗?这样听起来,似乎……你很为孤着想。”
玉姣温声道:“您是陛下,也是臣妾的夫君,为陛下着想,是我身为皇后和妻子的本分。”
萧宁远看着面前,说话滴水不漏的玉姣。
很是想问一句,玉姣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看着玉姣说道:“夜深了,皇后回去休息吧。”
玉姣看着萧宁远:“陛下……”
不等着玉姣把话说完,萧宁远就道:“不必多说,放心吧,孤不会因为你入伯爵府之前的事情,去为难沈寒时。”
玉姣又道:“臣妾不是关心这个,臣妾……”
这次,不等着玉姣把话说完。
萧宁远便起身,从玄清殿往外走去。
冷风袭来,将萧宁远心中那种煎熬的感觉,吹散了些许。
剩下玉姣一个人,在玄清殿之中,端坐了良久。
最终还是春枝,悄悄地走了进来,对着玉姣劝道:“娘娘,我们回栖鸾殿休息吧?您还有着身子呢。”
玉姣抿了抿唇,点头道:“好。”
玉姣回去后,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多久的时候,就睡了过去。
这也不是玉姣心大。
而且她本就怀着身子呢,还吃着太医院送来的安胎药,那药似乎也有安眠宁神的作用。
总之,玉姣的困意,挡都挡不住。
玉姣睡得很香,但萧宁远,却没有什么睡意。
他在玄清殿外,正好能看到栖鸾殿的地方,坐了一整夜。
他想了许多事情。
那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
他知道,玉姣身为永昌侯府的庶女,无名无分地走进忠勇侯府那日,定是十分委屈的。
但他不知道,玉姣本可以,成为新科状元的嫡妻。
玉姣在忠勇伯府,当妾室的那些日子,想的是什么?
午夜之时,她可有对着烛火垂泪?感叹命运的不公?
那个时候的她,当真有那么喜欢他吗?
她的那些小意温柔之中,对他是否也藏着几分怨愤和恨意?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毫不犹豫地假死离开,后来,若非楚钦月和秦宜兰,互相争斗,将玉姣牵扯了进去。
逼得玉姣,无处落脚。
所以,她才回到了他的身边。
若那个时候,她可以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在外面,她定不会回来,见他这个她不喜欢的吧?
萧宁远只要一想到,玉姣对自己的喜欢,没有真心,而是迫于无奈之下的选择,他便觉得,心好似被人掏空了一块。
他今年的年岁已经不小了。
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了。
可谈及情爱,他依旧看不破。
从前他不清楚,为何孟铎会困于十年前的那场欺骗,十年了,身边再无别的女子。
但如今,他好似明白了。
因为那天牢之中镣铐捆的是肉身,但这情爱二字,捆的是人心。
藏冬立在萧宁远的旁边,看着自家的陛下,脸上有他前所未有的,困惑、苦恼、还有挣扎。
他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这可是陛下啊!天下都是陛下的,可陛下也有想不开的事情。
……
玉姣起来的时候,抬头看向满屋的红。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萧宁远本来,应该是想如民间一样,为她补上这新婚之夜的。
可昨天发生的事情,太不愉快了。
萧宁远虽然未曾苛责任何人,可他还是没有踏入这栖鸾殿。
所以,她昨夜,应该算是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了?
想到这,玉姣揉了揉额角,谈不上多委屈,就是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萧婉是一死百了。
但不得不说,萧婉的挑唆,也不是全无用处的。
只怕,她和萧宁远之间,要因为这件事,生嫌隙了。
春枝见玉姣有些神色恹恹,便主动寻了个话题:“娘娘,听说昨天萧氏死的时候,剩了半盏毒酒,被孙萱用了。”
“她们二人,一并去了。”春枝补充道。
若是从前,听到这两个人一起死了的消息,玉姣就算是面不改色,心中也会觉得痛快。
她也没有大家夸赞的那么仁慈。
知晓自己的仇人遭报应了,谁会不高兴?
但今天,她却很难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