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京师某处隐秘的院落中。
暗室内,烛火微弱,光影摇曳,雪白的墙壁上倒映出一道拉长的人影,孤寂而冷峻。
“瑾王殿下,终于来了。”
一道低沉而阴森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揶揄与嘲讽,仿佛从深渊中传来。
门口灯光一闪,墙上又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夜枳一袭玄色长袍,面容冷峻,目光如冰。
他站在烛光的边缘,声音清冷而疏离:“你既逃出来,便该像死了一样,从京师消失。”
莫道熙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诮与不甘:“殿下确定如此绝情?据我所知,你那四弟身上的毒似乎被解。若他活着,殿下若要谋位,还需本皇子相助。”
夜枳眉头微微一皱,英挺的面容在烛火的阴影中显得愈发冷峻。
他冷冷道:“休要胡言!即便他康复,凭真本事,本殿下未必输给他。”
莫道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笑了起来,“夜墨战神,在百姓心中威名远播,深受皇上疼爱。六年前,他在边关一战,若非白贵妇通风报信,不会失了先机,痛失几万兵马,还身坠悬崖,九死一生。”
“一场败仗,令他盛名受损,皇帝对他失了心,才让你脱颖而出,成为战神的替代品,在百姓中贤名远播。”
“夜枳,你的贤名如何来,不过是身赴灾区,抚慰民众,发放赈灾粮,人前和气谦虚,与夜墨的累累战功,如何相提并论。”
“如今,夜墨死里逃生后,身披战甲,将我浣月国打得分崩离析,分裂解散,重获盛宠。你以为你在京师中,还有几分立足之地?”
莫道熙冷笑:“万一哪一天,他知晓那一场败仗,死去的几万兵士,全因白贵妇的通风报信,你说,你们的下场该如何?”
“闭嘴!”
夜枳眼神骤然一冷,墙上的影子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猛然放大,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另一道黑影。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在威胁本殿下?”
莫道熙毫不退让,目光直视夜枳。
他缓缓道:“殿下何必如此动怒?白贵妃乃我小姨,我母亲早逝,能寻到她这仅有的一丝血亲,我自当会珍惜,怎会用它来威胁你。”
夜枳凝视他,冷笑道:“全京师的兵士们都在搜查,追捕你,你不逃,反而来寻我,到底要如何?”
“我想帮殿下。”
“哼!”夜枳冷笑:“你消失,才会是对本殿下最大的助力。”
“怎会?”莫道熙笑了,“我知晓殿下需要什么。杀肖傲,谋职位,此举属实有些愚蠢。殿下为何不用一种一劳永逸的办法?”
被嘲讽,夜枳面色难看,冷冷瞪着他,静等他开口。
“只要吏部尚书的位置,是殿下的人,往后官员选拔,任用,调动的话,岂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情?”
夜枳不置可否,反驳道:“现任吏部尚书乃国公爷长子周正宏,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颇得父皇信任,他动不得,也不能动。”
“谁说要动他了?”
莫道熙唇角微抬,冷笑道:“听闻他最是孝顺,若是此时,母亲病逝,他需停职守孝三年。这三年时间,足够殿下布局。”
夜枳猛然转身,目光如刀,直刺莫道熙:“你敢!”
莫道熙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我为何不敢?殿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知道,有些代价,必须付出。”
两人对峙片刻,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烛火摇曳,墙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仿佛映照出他们复杂难解的关系——既是敌人,又连着血亲关系;既是利益的合作者,又是彼此最深的威胁。
最终,夜枳缓缓松开拳头,声音低沉而疲惫:“你莫要胡来。”
“放心,此事绝对不会牵连祈王殿下。我助你登上皇位,你助我重回浣月国。我们这一场交易,谁也不吃亏。”
烛光渐弱,暗室中的气氛却愈发沉重。
良久,夜枳一甩袖子,冷冷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些离开。”
……
晨曦漫过薄雾,天际边露出一片湛蓝,又是一天好天气。
苏蔓蔓刚起身,桃红喜笑颜开撩起帷帐,“姑娘,今日去国公府赴宴,夫人叮嘱您稍快一些。”
“好!”
桃红帮她梳妆,她的视线落到桌面上的那节蹀躞带上。
桃红察觉出异常,抿嘴笑着:“姑娘,姑娘收了祈王殿下的蹀躞带,这般贴身之物,若被有心人编排,恐污了姑娘的清白。”
“不是送!”苏蔓蔓想起马车上的情景,愠恼道:“迫不得已而已。”
“那这个……”桃红望着旁边的玄月匕首,“姑娘送出去,殿下又送回来,这又是何意?”
“情势所迫而已。”
“哦!”
桃红憋笑,再也不开口询问,心中却暗忖。
姑娘对祈王殿下,到底是不同的。
“将蹀躞带收起来,改日遇到祈王殿下,再完璧归赵。”
“哦”
苏蔓蔓梳妆好,去前厅与林氏用了早膳,母女两人收拾妥当,便早早动身。
苏府大门口,停靠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旁,柳姨娘与苏娇娇在婢女的搀扶下,正要上车。
看到她们过来,苏娇娇动作一滞,回头浅浅一笑,道:“长姐,国公府的宴席上,规矩多,长姐若是有何不懂,记得随时来询问妹妹。”
前世,国公府寿宴,林氏刚去世,苏府新丧,根本没有收到邀帖,也不曾有人去赴宴。
这一世,国公府发来邀帖,本意让林氏与她前去赴约,谁曾想,苏廷贵上赶子带着姨娘与庶女一同去。
他真是混不吝,掂不清什么场合。
苏蔓蔓心中冷笑,冷声回怼,“妹妹入了府邸,记得少去水边溜达,莫要再落水,惹旁人笑话。”
上次赏花宴上,苏娇娇落水被救,衣裳尽湿,被人看光,此事在京师贵女中传了好久,受到不少嘲讽。
“长姐,你怎能如此咒我?”
一提及此事,苏娇娇伪装的优雅全数褪去。
她冲苏廷贵委屈道:“父亲,您管管长姐,我好生与她搭话,她为何总是中伤我?”